“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去接应那个当刺客的孩子?”这些辽军惊讶的望着洛狄,看着他在自己流出的鲜血中走出一个一个脚印。
洛狄又往前走出几步,后背伤口扩裂,鲜血流淌般从伤口处涌出,过多的失血使他头晕目眩,脚一软,忽然跪倒在地,两腿腿骨触地时发出喀嚓一声脆响,这时,辽军都看见洛狄整个身子都剧烈的一抖,似在强忍着这碎骨倒刺的剧痛,又见他用枪杆拄着地,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但在忍着钻心的疼痛试了几次后,洛狄还是未能站起,手中长枪反因用力而被折断,他摇摇头,扔开长枪,这一摔倒,他再也不能以己身之力重新站起。
只犹豫了片刻,洛狄忽然把整个身子都伏倒在地上,辽军以为他终要放弃,却见他用手肘撑着地,两扒着地面,一下一下的,又继续往前挪动起来。
“这些羌人,怎么都是一副脾性?”一名辽军哑着嗓子道,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股什么滋味。
“这就是他们的族长所长啸的…羌人可杀不可辱吗?”另一名辽军摇着头,怔怔的看着洛狄匍匐爬行的方向,忽然道:“我明白了,他是要去和他的族人死在一起,你们看…”
这些辽军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洛狄辛苦行进的前方,正是摆放羌人尸首之处。
难怪,这个羌人一定就算爬也要爬过去,难怪,他脸上会有那种仿佛游子归家轻松的神色。
“受了这样的重伤也要爬过去,只为了能和族人死在一起?”辽军们喃喃而问,但这却是无需回答的自问。
有人担心那名小孩是否已接近智王,回头看了一眼,又很快转过头来看着洛狄,这个简直是不要性命,却又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羌人,已完全吸引了这些辽军的注意。
另一边,闹哄哄围追阿达的辽军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叫,“那小孩跑不动了!别让他靠近智王!”
“小心,这小孩手中刀有毒!别用手抓!”
“好!窟哥将军拦住他了,小心他的刀!”
“小心!”
一声兵刃碰撞声后,人群中响起一声小孩的凄厉呼痛,很短促的一声哭喊,之后,再无声息,辽军的欢叫也很快沉寂。
没有人会为杀死一个小孩而自豪。
洛狄缓缓爬动的身子停了一瞬,又慢慢的往前爬去,他的头竭力抬起,看着前方的族人尸首,用手肘撑着地,一步步的挪动着,他要用自己仅剩的力气,尽量离那辆大车远一些,给躲在车上的塔虎多一些机会。而他脸上故意做出的轻松笑容,也是为了引起辽军的注意。
只要自己还会动,那些辽军们就一定会看着他,不会有人去注意那辆大车的动静,而且,他还发现,其实自己是真的很想躺在族人的身边,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象以前那些日子,迁徙之余,大家一起卧于星空之下,希冀明日。
那是,他们仅有的一些安宁。
洛狄的眼睛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那是因为他已流了太多的血,可辽军的面目虽已在眼中模糊,却又清晰的看见,有一道娉婷倩影正立于前方,向着他招手巧笑,轻轻挥动的皓腕上,还有一截鲜艳的红。
羌女口中,似还低低念着他的名字,那是从未听到过的温柔细语,天籁般拂过耳际,洛狄也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得如此悦耳。
每往前挪动一点,羌女的笑容就会变得愈发清晰,而那似可留至来生回味的耳语声也愈为轻柔,浑然可忘了此身伤痛,此生离别。
“窟哥将军?窟哥将军?”一名军士小心唤着,窟哥成贤就立在那名小孩的尸首旁,他的神情很有些异样,“是个孩子,第一次杀人,杀的居然是个孩子?”
窟哥成贤怔怔想着,当这小孩又一次连滚带爬的从几名军士的**钻过,险些冲出包围时,是他拦住了小孩的去路,他看见,小孩满脸是泪的眼睛是充满了无助的绝望,那一瞬,他曾犹豫过,是不是要向这样的孩子挥刀,因为他很懂得这种无助的眼神,那样的无助,其实是在渴求相助。
这就象他八岁那年,娘亲重病,家里无钱医治时,他害怕得瑟缩在路旁,低声哭泣,那时,他是多么希望能有个好心人向他伸出援手,可是,路人匆匆,却无人肯停下脚步,看一看这个哭泣的孩子。
后来,他偷偷溜入邻家,盗得一两银子去为娘亲抓药。
那个傍晚,他眼中的无助正如这名羌族小孩。
所以,小孩的眼神让他有着一瞬的犹豫,可身边实在是太吵了,耳中听到的都是乱哄哄的叫喊,提醒他小心这孩子的手中刀,而他也确实看到,小孩手中如握至宝般紧握的一柄匕首,似乎,这小孩要用这柄匕首去刺杀智。
“窟哥成贤,你这一两银子,我要了!”
军营里,是那位白衣少年的清朗一言解开了他心中深藏多年的耻辱,也是这位智王提拔他于微尘,所以,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智王,即使,是一位如他年幼时有着同样无助泪颜的小孩。
于是,一霎犹豫,一道刀光,一声哭喊,当他脑中的混乱平复后,看到的就是小孩倒在血泊中的尸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他已掌领大军数月,又数次领军冲锋,但亲手挥刃杀敌,却是生平首次,而且,杀的还是一个孩子。
看着小孩的面容,窟哥成贤忽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脑中乱成一团,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