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郊外,落日马场。
大辽以骑战闻名天下,前身契丹又是马上游牧民族,开国建城数十年,国人虽已渐习汉家风俗,但骑策雄风始终长盛,因国人擅骑爱马,所以辽国境内每处州城都设有牧马场,除了由朝廷所设,只供军队征调的战马牧场外,不少大商马贩也择地开设马场,以供民间买卖。
云州郊外这处名为落日的马场便是一位商人所开,燕云十六州初归辽国时,这位商人便觑着机会,在城郊背山处买下大片肥沃草地,开设马场,据说马场内养了数百匹上好良种马匹,规模虽不大,但常年买卖配种,不久便使这位颇有远见的商人富甲一方。
富者引盗,能开设马场的人大多富裕,由朝廷亲开的马场都有重兵把守,自不虞盗匪,但民间私开的马场却常遭匪患,草原马贼来去如风,常常抢掠一处便远遁隐匿,耶律德光在位时就对马贼万分痛恨,屡屡调兵剿灭,这才大减马贼气焰,但草原广袤,仍有不少马贼潜伏,觑机出没。为免马贼掳掠,那些民间的马场主一般都重金雇佣护卫,以御盗贼。
这落日马场的场主是个心思玲珑的生意人,不但雇了上百名护卫,还暗地结交方圆近千里内的数路马贼,每月都给这些马贼奉上一笔不菲的例银,花钱免灾,所以这落日马场开设多年,一直平安无事。
但在今日傍晚,却有一群不速之客于夕阳渐落时逼近落日马场,三路尘烟,成百上千名马贼,分三路而来,突然集结于马场外的草原上。
其中两股马贼甚是稔熟,一接近就互相点头,两名马贼首领也勒缰并马,低声交谈起来,其中一名满脸胡须的贼首问:“赤狼老大,落日马场这几年待兄弟们不薄,这次真要撕破脸抢他们吗?”
另一名贼首五十余岁,长相阴鸷,语声尖锐,“怎么?黑虎,这些年钱拿得手软,不敢动刀子了吗?”
“当了十几年马贼,就算丢了命,也不会丢了动刀的胆子。”黑虎嘿嘿笑道:“我黑虎这一路人马,一向惟赤狼老大你马首是瞻,这次你一发话,我不就立刻带齐三百兄弟来了吗?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这次要对落日马场下手。”
“因为我手下一个弟兄几日前给我带来个消息。”赤狼向身后一招手,“铁头,把你那日看到的都说出来。”
叫铁头的马贼上前道:“前几日我到这落日马场收例钱,我动身得早,又一路马快,早到了一日,本想早去早回,谁知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我想着这场主一向诚信,应该不会坑人…”
听他说出诚信二字,两股马贼都笑了起来,马贼夸人诚信,实在是句笑话。
那铁头自己也笑了笑,“当时没人应门,我就自己翻墙进去了,没想到逛了半天都没见到人,而且牧场里居然一匹马都看不到,我觉得奇怪,四处走了遭,耳朵里忽听到隐隐约约马嘶声,好象是从牧场后面的山坳里传出来的,于是我就偷偷溜到后头的山坳口,往里一张,好家伙,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别卖关子,快说!”黑虎笑骂道:“听到马嘶,当然是马了,难道还能让你看到一堆光屁股娘们?”
“马倒是马,不过…你知道我看到多少马了吗?”铁头伸开双臂,虚划了个大圈,“整座山坳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马,少说都有好几万匹,一眼看过去,还全都是驯过的上等战马,乖乖,谁能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马场,居然还藏着几万匹战马?”
“几万匹马?”黑虎眼中立刻露出贪婪之色,“他***,还以为这马场主是个出手大方的雏,养了几百匹马就每月送兄弟一笔钱,所以一直舍不得动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注横财藏着!老子一直在奇怪这马场为什么建在山前,原来这马场主还有这么一手,想来他肯认怂送钱,也是打的花小钱藏大富的主意,他不仁我不义,这就怪不得老子动手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动心!”赤狼冷笑,“几万匹上好战马,再加上这座马场,不但够兄弟们吃上几年,还能招上千百人马。”
“赤狼老大,原来你这心思动的还不小。”黑虎呵呵一笑,“招兵买马?难道你还想称霸一方?”
“称霸的事我不想,可这些年的伤筋动骨一定要补回来。”赤狼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们这马贼也算当得窝囊,这十几年里,耶律德光对兄弟们的征剿就没停过气,老子当年呼啸漠北,手下上万兄弟,你看看,现在还剩多少人?再看看你黑虎,当年也有上千人马,这会儿呢?就剩这三百人跟着,你不觉得丢人,老子还咽不下这口气!”
“赤狼老大说的是。”黑虎被说着心事,沮丧道:“我这些年算是被打惨了,耶律德光每次出兵都能从我身上卸下一层皮,害得我整日东躲西藏,最冤的有次派人去西北抢个小部落,派出去上百兄弟,结果一个都没回来,事后找人一打听,那百把弟兄居然是被一个魁梧大汉用根马桩子给收拾了,还说那家伙叫什么骨扎力,不过是个猎户,看这人丢的,连个猎户都敢耍横,要不是被耶律德光伤了元气,老子一定平了那部落。”
听到黑虎说起骨扎力的名字,同来的第三股马贼忽然齐齐侧目,向他看了一眼,这一路马贼人数不多,不过百余人,每人身上都系着一袭披风,将浑身上下都裹得严实,只露出冰冷双眼,冷冷注视着落日马场。
“耶律德光岂止是伤了我们的元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