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回头看了看自己座位上放着的茶盅,冒着丝丝的热气,仿佛有香气跟着飘出来。她没作声,又转身去看亭子外的景色。
她的母亲早亡,生前跟父亲的关系据说也很不好,只是她都不记得了。母亲去得太早了……
她根本想不起来母亲是什么模样,只是如今父亲身边另有心爱之人,反倒叫她日日想起母亲来。
邓文娇听见袁蓉提起来钱玉兰,却是非常地不快。
陈元泰原本没有什么偏爱之人,皇后虽然不是很得他的待见,但终究是皇后,宫里没人有本事跟她抗衡。
现在多出来一个钱昭容,宫里眼头心思活泛的人便纷纷打起小算盘来。倒显得景仁宫日日门庭若市,坤宁宫寂寂如冷宫了。
“好歹你也是前朝封的国公府的小姐出身,听说魏国公府传承也有近百年了,难不成给你养得就这点儿眼界?一个狐媚子弄出来的蛊惑人心的东西,你也跟着学,仔细你也跟着学出来一身狐媚气!”
一番话说得袁蓉讪讪地敛了笑容。徐媛倒是不理会她,端着茶只顾小口小口地品着。
杜明心在心里叹息着,今天这一日怕是要浪费了。吃不能好生吃,玩也不能好生玩。邓文娇一点儿都不会待客之道,以后她再宴请,自己说什么也要推脱了不能来!
她放下茶盅,起身走到亭子栏杆处,与安平公主站在一起。亭外湖光山色,倒是让人觉得分外心旷神怡。
“堃哥儿有半岁了吧?”安平公主突然问道。
杜明心点点头,说道:“三月中的生日,马上就半岁了。”
安平公主低垂了眼睑,嘴唇动了几下,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杜明心低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安平公主身姿笔直地站着,手里却暗暗使劲,撕扯着一块绣着稚子攀桂的鲛帕。
半晌,她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道:“我成亲快两年了……”
杜明心了然,可心中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安慰道:“这事一切都看缘法,想必是这孩子挑剔,要找个极好的时辰呢……你也莫要心急了,我听王太医说,这子嗣上头,越是心急越不容易有……”
安平公主眼圈一红,这种安慰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了。她飞快地瞟了身后那三人,小声地把内心深处的隐忧说了出来:“晚些也就罢了,我只担心我是个不会生的。”
杜明心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拉了她走出亭子,回头向徐媛等人笑道:“我和公主看着前头那几株桂花开得极好,过去闻闻香气,一会儿就回来。”
徐媛原本想跟着同去,可她看见安平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知道两个人要说悄悄话,便笑道:“姐姐别忘了给我折两枝回来。”
杜明心笑着答应了,然后便拉着安平公主沿着小径往里头走去。
“这话是从何说起?生孩子可是两个人的事情,哪里就能平白无故地都推到女人身上来?”杜明心握着安平公主发凉的手,愤愤不平地说道。
“家里下人跟我说,说林琅十几岁时,先前的老太太给他屋里放过两个丫头。”安平公主眼睛有些赤红地说道,“我后来问他,他也承认了。说其中一个丫头有些心大,把太夫人给的避子汤都偷偷倒了,后来就怀孕了……”
“那,那这丫头呢?孩子呢?”杜明心一紧张,手心就有些出汗。莫不是此时林琅要弄个不清不楚的庶长子回来?
“你别担心,”安平公主看着杜明心一脸紧张的模样,反倒安慰起她来,“林琅说虽然成安侯府人丁稀薄,但也没有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头的道理。所以他就请大夫给那丫头落了胎,两个通房一齐发卖了……”
杜明心吁了口气,转瞬又发愁起来。这么说来,问题就不在林琅身上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安平公主的脸上现出一丝傲然之色,决绝地说道:“我自从进京来第一次看见他,便把一颗心都付给了他。我说过我这人嫉妒不贤惠,见不得他与旁的女子如何,莫说是姨娘、如夫人,就是通房、没过了明路的丫头也都不行。这些,他都答应我了……”
没想到,老天却开了这么个玩笑,竟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杜明心叹息着说道:“那既然驸马也答应了你,你便好生安心。天底下哪有那样多不能生育的人?老天爷必定会给你儿女双全的福分的。”
安平公主失神地看着前方,喃喃地说道:“我原也是这般想,可,可他母亲……”
“老侯爷去得早,他姐姐早年又受了那样一番苦楚,家里全凭太夫人支撑。我也深知太夫人对他的亲恩重,从成亲到现在,从来没有冲撞忤逆的事情,在侯府,早忘了自己是公主了……可前些天中秋时,一家人团圆说着话,太夫人突然就哭了起来。借着酒盖着脸,求我同意给林琅纳妾生子……”
“若她逼迫我,拿话激我,我或许还能闹上一闹。”安平公主挺直的脊背变得有些坍,“可偏偏她哭着求我……说哪怕林琅还有个兄弟,都不能这样委屈我……”
“说只要我点头了,她就去挑两个宜生养的丫头来。说什么出身模样都不要,只要身体康健。一旦怀孕就搬到太夫人那里去住,一定不留在我的院子里碍眼。等生了儿子,就去母留子,我若想养就抱到我屋里养,若不想就太夫人自己养……”
平心而论,若安平公主真不能生育,林太夫人的办法已经是最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