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述白心中咯噔一声,竟然这么严重?
“你们不是一直在为玉扶调理么?为何现在又说连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都是问题?”
天枢从殿外端着药进来,看了月狐一眼,“好了,你就别吓唬他了。”
他把药碗放在桌上,神色凝肃地看着顾述白,“月狐的话虽夸张了些,但绝非骗你的。玉扶是什么心性的人你最清楚,女子身怀有孕本就听不得那些血淋淋的事情,何况是上万百姓无辜被屠?更重要的是,在玉扶看来这些百姓是因她被屠的,她心里该何等自责难过?”
顾述白抿唇不语。
以玉扶的良善心性,的确会将这些事都算在她自己头上。
就在这时,瑶蓝冲上前跪倒在三人面前,抽泣道:“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拦住她,让她去前朝听了那些不该听的话。我该死!陛下和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死一百次也弥补不了!”
她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还强压着声音担心吵醒玉扶,一贯天真活泼的少女头一次哭成这个模样。
月狐叹了一口气,没有指责她。
没有人看到她这个样子还会忍心指责她,她从小陪着玉扶长大,玉扶出了事她的难过自责不比大家少。
顾述白上前一步,拉她起来,“今天的事是个意外,责任在我。”
说罢看向月狐和天枢,“她的身子可有大碍么?这些药……能让她恢复之前的状态么?”
天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上的药碗是天枢亲自熬的,他摇摇头,“这药是安胎的,她今日心神激荡伤了胎气,日后安胎药每日都要喝。可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用药为她安胎。可万一哪日她再受像今日这样的刺激……”
“我明白了。”
顾述白沉声道:“我不会再让她听见不好的消息,也不会让桑夷人再有作恶的机会。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让桑夷人血债血偿!”
有他这句话,天枢就放心了。
月狐却没眼色地说了句丧气话,“只怕还没打垮桑夷人,玉扶腹中的孩子就撑不住了……”
玉扶这一觉睡得好长好长。
长到她明明觉得自己该醒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身体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床上,任她再努力也动弹不得。
她很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忽然,她觉得自己脚边的位置有什么在动,细细麻麻的触感,好像胖九在用毛蹭她的脚丫子。
不对,那触感没有胖九那么柔软,反而有些艰涩粗硬。
那是人的头发!
她顿时汗毛倒竖,脚边的头发似乎察觉到什么,慢慢朝她身上爬上来,一张满脸是血的女人面孔出现在她正上方,她却依然浑身动弹不得。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玉扶使劲想摇头,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想说我没有害死你,你不该来找我,可那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根本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的亲人,我也要害死你的亲人!”
女人露出血盆大口,朝她腹部咬去……
“孩子!我的孩子!”
玉扶终于惊醒,睁开眼下意识抚着自己的腹部,却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
她在床榻上看来看去,连锦被上黑色的花纹都让她草木皆兵,让她想起那个趴在她身上的披发女人。
顾述白匆忙赶进来,手里端着药碗,他才出去拿温好的药,没想到玉扶就醒了。
“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
玉扶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着他的手,顾述白慌忙安慰,“还在,他没事,他很好。你仔细感觉一下,他还在你肚子里。”
玉扶又在自己腹部来回抚了好几下,这才慢慢安心下来。
“做噩梦了?”
“梦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说我害死了她。”
玉扶心有余悸,“那种感觉特别真实,好像她真的就在我床上,在我身边。她说我害死了她的亲人,她也要害死我的亲人……我现在才想到,她穿的是高丽女子的短衣长裙,她是高丽人。”
顾述白抱紧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害死高丽百姓的是桑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高丽人要报仇,也是找桑夷人报仇。”
“可是我……”
“好了,天枢交代你醒来就让你喝药,快喝了吧。”
顾述白及时出言打断她,关于高丽这件事他不想再谈,不想再刺激玉扶的情绪。
他用小勺喂她喝药,玉扶闻到药味,抬头看他,“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
玉扶摇摇头,“那我昏倒之后还喝了什么药?大师姐他们是不是又给我喝安神的药了?我在梦中一直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些药只能让我的身体睡着,却让我的精神一直在受折磨。”
顾述白犹豫片刻,“月狐说若是不让你喝那药,你今日受的刺激过大,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玉扶诧异地看着他,从他的目光中知道他没有说谎。
她的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竟然差一点就保不住腹中的孩子,还要用安神药和安胎药接连服用才能稳住。
她不敢相信,“可我觉得我的状态还好,我的身体也还好……”
“你的身体是还好,可你的精神再也受不得刺激了。玉扶,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前朝那些事你再也不要插手了好吗?”
玉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