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谅和左雨溪刚到没几分钟,温怀明和刘天来一前一后推门进来,脸色看上去都有几分沉重。左雨溪也不清楚具体事宜,在路上只简单提了几句,饶是温谅心志坚毅,看到温刘二人这等神色,也不免有些忐忑。等两人入座,倒了杯水给温怀明,笑道:“顺义的案子妥了吗?”
温怀明先点头又摇头,眼神中全是不得其门而入的迷惑。温谅和他还没理清头绪,转身给刘天来到了杯水,刘大局长却不敢像温怀明那样稳坐钓鱼台,忙笑着起身接过,道:“顺义的案子应该可以结了,不过辛春生攀咬了几个人怕是有点麻烦”
随着顺义粮案逐渐清晰和深入,温谅早猜到单凭辛春生一个小小的科技干部,哪怕有何宽的遮掩,也不可能做下这样的滔天大案,上面有人撑腰是必然。不过没想到他一个将死之人,非但不闭口给家人换点利益,反而真的将保护伞供了出来。
于人于已,都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对许复延和温怀明等人来说,能将案子控制在科一级最好,顶多株连到县一级,再往上走,阻力大不说,影响也极坏。如果辛春生能把罪名扛起来,专案组也不会蛋疼到非得刨根问底,一网打尽。
水至清则无鱼,连纪检部门内部都说“反腐反腐,越反越腐”,国内从上到下,案最终结案其实看的不是案情本身,而是所谓的大局。
温谅叹了口气,世间事就是如此,从来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顺风顺水,人生就是不断的去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直至你再无力解决问题为止。
“又有哪一位领导干部牵扯进来了?”
温怀明同样叹口气,刘天来见他没开口的意思,回道:“孟伟华!”
温谅奇道:“这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
一边的左雨溪却皱起了细眉,道:“是他?那倒没什么奇怪的,孟伟华是省粮食局局长,年初刚调到省财政厅任厅长嗯,这个人还是林震的大姨夫,跟林家关系很密切”
嗯?
温谅心思电转,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竟是那一夜郭昌盛匍匐在地,身下蔓延森寒的血迹。
虽然郭昌盛之死对外宣称是自杀,当值的两个干警也被以渎职罪剥夺公职,移交检方起诉,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郭昌盛其实死于谋杀!不管是值班的王尊和段涛里的哪一个人,或者两个都脱不了干系,肯定被顺义那帮子蛀虫收买,留出空档和时间让他们制造了这起血案!
温谅一直以为这两个警嚓利令智昏,竟然为了钱财连前途都不管不顾,此时听了左雨溪一番话,突然发觉事情也许并不是那样简单。
此事之所以无定性,一方面是市里有意消除影响,而另一方面,也是确实拿不到段王等人跟顺义有关的证据,两人非但没有亲戚朋友在顺义,更跟粮食系统无半分牵连,找不到这条线,就无撬开王段两人的嘴,只能不了了之。
可既然孟伟华涉案,林震又是青州市公铵局的局长,这条线瞬间就串了起来!
不过此时温谅不欲另生枝节,见左雨溪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勉强笑道:“财政厅固然强势,可只要真凭实据,有许复延在,不至于为难成这副模样?”
记得当时刚得罪林震,左雨溪知道后轻飘飘扔了句“不用理他”,那是何等的霸气啊!
三人同时摇了摇头,温怀明放下水杯,说了今天进房后的第一句话:“孟伟华,是吴省长的心腹!”
温谅愕然,一时说不话来!
他终于体会到温左等人的心情,查案子查到省长头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别说牛贵清温怀明,就是许复延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
好一会,温谅才道:“许书记怎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沙哑,左雨溪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温谅接住一饮而尽。
刘天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就罢了,温怀明却也能保持脸色不变,道:“他听了我的汇报,又特地让刘局长赶回来,仔细问了案情。之后这一天都在跟省里通电话,一个小时前接到省委的通知,谁也没带就去了关山。”
孟伟华能击败众多竞争者出任财政厅厅长,可见在吴文跃的心目中地位非同小可,不管许复延这一去如何汇报,也不管上面是保还是不保,都算把省长得罪狠了。哪怕背靠于培东这棵大树,可一旦想到有一位封疆大吏随时准备给你穿小鞋,能睡着觉的都是神人!
温良无奈道:“怎么会搞到这步田地?”
温怀明报以苦笑,刘天来猛灌一大口开水,愤愤道:“这能怪谁?谁让他们不把工作做好,随便许诺点东西堵住辛春生的嘴,让他把罪认了不就完了?肯定是一出事就躲得远远的,才让他不管不顾的开始攀咬这何止是孟伟华一个人的事,说不定又能扯进来多少人”
听他没遮拦的胡说一气,左雨溪倒不在意,反而温怀明多看他一眼,刘天来似粗实细,说这些疯话自有他的用意。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温怀明恢复了一些从容气度,对左雨溪笑道:“左局喜欢什么菜,这里新上了一个‘八仙过海’做的不错,等下让他们做一道尝尝看”
青州宾馆作为官方招待所,如今也算是在温怀明的辖下,想吃什么方便多了。左雨溪倒也钦佩温怀明的沉稳夫,转头去问温谅,微笑道:“想吃什么尽管点,你爸爸今天请客!”
在公开场合讲这等笑话对左雨溪来说是一个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