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渐去,房间内重归寂静,宁虎臣坐靠在椅子里,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下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态。温谅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对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断,其实从宁夕知道要跟杨纵联姻的那一刻起,自己和她就一脚踩入了老爷子的瓮中。
这是一个看上去无解的死局,一方高高在上,权倾天下,一方初试啼声,ru臭未干,正如同蚂蚁如何去涉足龙的领域,温谅跟宁家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更别说要用那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力量,去扭转已经注定的结局!
任谁面对这样的局面,都会彻底的无力,屈服,然后死心!
螳臂当车,非但不自量力,也会粉身碎骨!
但温谅的长处,或者说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能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找到那最关键的“遁去的一”。当晚听宁夕讲述前因后果,温谅就对许多地方感到困惑,因为困惑,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行险一搏。
果不其然,正向宁夕说的那样,五年之后的宁虎臣真的老了,人一老,心就未必有当初那样的冰冷,亲情有时候会偶尔超越权势,成为他做出某种决断的第一准则。
这也许难以想象,却并不难以理解,撇开新闻联播里每次提到都要耗费十数秒来播报的冗长头衔,宁虎臣其实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出身卑微,且终将归于尘土的普通老人。
所以,当温谅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智慧,他也不再维系脸上那副威严的让人心寒的面具,轻描淡写的将时间推后了八年。
八年,足以让双方都走向成熟,也足以明白彼此是不是适合自己一生的人,当然,
温谅没有单纯的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如果八年之后。还不能证明自己拥有踏入宁家大门的资格,宁虎臣再做什么事,也算对宁夕有了交代!
亲情偶尔会超越权势,但也要牢记,仅仅是“偶尔”而已!
“这些话……”
“我明白。宁夕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仅是括这个八年之约,都只是他跟宁虎臣的协议,与宁夕无关!
温谅明白,他也不能不明白!
宁虎臣合上双目。预示着今天的谈话进入尾声,道:“钼矿的项目,我会交给小夕去做,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进来参一股……”
这句话听起来简单随意。但其中暗含的诱惑,却可以让许多人惊喜的忘掉自己是谁,甚至抛妻弃子杀人放火不惜一切都不在话下。因为谁都明白,不算这里面蕴藏的巨大利益,单单从中能扩展的人脉资源,都能让人一生受用不尽。
温谅的另一个长处,就是他从不会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八千亿的矿产资源垄断,联系共和国最顶尖的两大世家的利益纽带,这是什么层次的合作。此时的他又有多大的资本敢在这样的合作里横插一脚?退一万步,就算有宁家的照拂且分了一杯羹,可那时的温谅还是温谅吗?只不过是依附在宁家这个躯干上的又一个分支,成为它供血输送的来源,与之共荣。也与之同灭!
这,不是温谅要的未来!
温谅微微低头,恭声道:“多谢宁老赏识,不过我还是想先从青州那些小生意做起。好高骛远,既不是成才之道。也不是成事之道!”
宁虎臣浮现几分笑意,挥了挥手,整个人昏昏yu睡。温谅看着他的样子,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涌上些许冲动,差点忍不住将“因水成囚”的深意脱口而出,但终还是忍住了,弯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本该睡去的宁虎臣却突然睁开了眼,浑不见刚才的老态龙钟,透过窗户看着远去的少年的背影,脑海里再次掠过李青牛留下的那四句话,静静的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良久,宁虎臣按下桌边的一个按钮,数分钟后中年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将那幅赝品《神龟图》递了过去,道:“用上我的印,裱起来挂到墙上!”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道:“这……”
宁虎臣嗤笑道:“怎么,别人敢送,我难道还不敢挂?”
中年人不再言语,刚准备离开,却听宁虎臣又道:“安排一下,我下午离京,到岭南军区去呆几天!”
中年人这次不能不劝阻了,道:“庄主任那边已经通过话了,约在明天上午十点,您要是离京,这个节骨眼上不好解释!”
“解释?”宁虎臣骨子里的痞气就是到了八十高龄也没减少分毫,只是到了他这个地位,能让他发作的人实在太少了,淡淡的道:“等他做了老大再让我解释!”
温谅当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在院子里的这一出小插曲,更不知道因为他的出现,本应留京同庄懋勋谈条件的宁虎臣竟离京南下,有些事情似乎在逐渐脱离原来的轨道,不知是驶向更好,还是驶向更坏!
他走出四合院,抬起头感受下头顶的阳光,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能ziyou的呼吸,真好!
宁夕一直徘徊在四合院附近没有远离,既惊喜爷爷的态度转变,让本来黯淡的人生瞬间又有了希望,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温谅一人,心中滋味,实在百味杂陈。
所以当手机响起,听到温谅的声音,她几乎以为自己经历了三生七世的轮回,害怕迷失,又渴望重逢!
“小依!”
宁夕应声回头,千人万人中只看到了那个少年,目若朗星,皎如玉树,微微一笑,ri月无光。
她的双眸悄悄的笼上了一层雾气,温谅从人群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