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短,也很长!
两人就这样对面而坐,喝点茶,下下棋,围绕着新兴厂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进行了深入广泛的谈话,没有芥蒂,没有心机,没有尊卑,仿佛几十年的老朋友,彼此敞开胸怀,促膝长谈,有什么说什么,仿如泉水叮咚流过青石,显得惬意、舒畅无比。
纪政此人,心狠且野,本不是轻居人下之人,但经过这几年的打磨,始知世事如棋,没有靠山和平台,单单依靠自己拼打一生,也不过是个小卒子的命,因此百炼成金,无论做人还是处事,无论心性还是手段,都变得比以前更加的稳健和老道。
温谅喜欢现在的纪政!
不知不觉,天光微亮,耳边能听到外面传来晨起的人们的嘈杂声,温谅伸了个懒腰,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笑道:“有点饿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厂子旁边就有一家小饭铺,别的还凑合,但甜沫子和炸油旋味道可口,一定要试试看。”
“好,听你的,去尝尝!”
到了店里才知道这家饭铺竟是关山有名的张家油旋分店,说起油旋,吃过的人都会喜欢,某伟人来关山视察时还不忘打包二十个带走,以至于季羡林亲自给张家题词:软酥香、油旋张,可见受欢迎之广。
温谅一气吃了五个,就着甜沫下肚,堪称人间美味,其实真正的美食往往在市井当中,平淡处方见真章,与那些动辄数十种食材精雕细琢出来的食物,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情在。
“青河豆浆的分店开到关山了吧,应该把这种地方特色的食物吸收进来……”
温谅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纪政能回答,他又不是李胜利,对青河了解应该不多。不料纪政却是有心人,笑道:“上次聚会的时候我跟胜利提过,听他说青河进驻关山的时候已经派人联系了。好像是因为像张家这样名声在外的都是祖传的秘方,轻易不肯转卖,开再高的价钱也没辙,胜利又不想拿别的次品砸了青河的招牌。所以暂时搁置了下来……”
“买不下来可以想别的办法嘛,穷则变,变则通,以后这样的情况肯定还会遇到,总不能人家不卖。咱们就没辙了啊!”
纪政见温谅有斥责李胜利的口风,顿时悔青了肠子,他可没打算在温谅面前告别人的黑状,忙解释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想必胜利自有安排,青河今年接连几场大动作,马上就要把分店开到苏海省去了,这份成绩我一直都是打心眼里羡慕的。”
温谅笑了笑,道:“你啊,倒是滴水不漏。”不过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他也是感觉到当着纪政的面说这些话有点不妥当。人啊,到了一定的位置,说话做事需要考虑的太多,倒也无趣的很。
等吃完了饭,纪政邀请温谅到厂里转一转,跟管理层讲讲话,温谅正要答应,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只有短短一行字的信息,眼底闪过一道冷厉的光。抬起头笑道:“不了,回青州还有事,等下次过来再跟大家见面吧。”
“那,要不要我安排个司机……一晚上没睡。疲劳开车不好……”
“小看我了不是,别说熬一夜了,就是熬上三天三夜,一把清水洗洗脸,什么事没有!”
温谅打趣了一句,转身正要上车。纪政想起了一事,问道:“我们发力南方的时候,是不是要继续加强跟青化厂那边的合作?”
温谅思考一下,道:“青化厂要走的路和咱们不同,以后除了在技术上互通之外,业务上的交集要逐渐的减少……”
青化厂的根基比新兴厂深厚的多,在许多领域的技术储备都比较完善,一旦资产盘活之后,不管是向政府要政策,还是向银行要投资都比较容易,在温怀明的强力调整下,它的目标将专注在氯碱化工、橡胶加工和化工机械领域,生产的烧碱、氯丁橡胶、环氧丙烷和聚氯乙烯都将居于全国前列,而氯碱装置更具有低成本、循环经济、清洁生产的特点,也正准备投建全钢子午胎、半钢子午胎、航空轮胎、巨型工程胎生产线,其他的比如聚硫橡胶、橡胶密封制品、新工艺软硬质炭黑等多种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产品的生产线也在筹备之中。一旦全面发力,可想而知会在华国化工产业中成为标志性的巨无霸型国企,这点属于先天优势和后天努力结合的产物,新兴厂学不来,也没必要去学!
至于温谅让纪政减少业务往来,却是从政治层面着想,之前新兴厂还托名在他人名下,跟青化厂交叉持股并不引人注目,现在大幕揭开,难免会让人怀疑温谅借温怀明的手,来瓜分国有资产——虽然所有的账目都禁得起查,甚至温谅在某些方面还吃了点小亏,但悠悠众口,积毁销骨,所谓瓜田李下,能少点麻烦,还是少点麻烦的好。
纪政点点头,道:“明白了,南边的业务会另外成立一个分公司去做,不再跟青化厂扯上关系。”
离开了新兴厂,温谅驱车来到一处位于闹市区的豪华洗浴中心,进了门,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位身穿旗袍的漂亮小姐,高耸的胸,白皙的大腿,让人瞬间肾上腺激素暴涨。
“欢迎光临!”
两女双手交叠腹下,同时鞠躬,大开领的衣襟尽显沟壑深深,这一套在后世的豪华会所其实已经不再吃香,越是高档,越是要装点的雅致,讲究含而不露,不过在九十年代中期,人们的见识刚刚跟南方接轨,能有这样的服务也算是时尚了。
温谅面带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