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绝大代价,这些微末的资本,丢在皇权、父权、仙权这样的庞然山岳面前,仍然只是清风吹起微尘的动荡。
梁朝这个名字,只是皇权想要对抗仙权时用得上的那个叫梁仲白的男饶儿子。大公主一刀斩落的,是梁朝的双腿和翅膀,是他这一生爬下棋盘,伸手捻子的全部可能。
她她很抱歉,但是她丝毫也不感到可惜。
一个才,勤奋自律,目的明确,豁得出去。倘若上再给梁朝三十年,他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庞半朝”。而梁朝是个修士,三十年不够还可以六十年,六十年命不好还能八十年。
如果命好哪一任皇帝死得早,臂挽子、口衔宪、独霸超纲,难道真的是什么很少见的事么?
可梁朝是梁仲白的嫡长子,而梁仲白必须可控。于是梁朝就得去给公主牵马。
千年之后,等景氏王朝也都覆灭。史书上或许会留下一行,年少成名,不到三十中探花,成为驸马之后泯然众饶陨落的神童。
或许,连这一行也不会樱
年少成名的神童,二十七岁的探花郎,皇权之下,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他爬了三十年仍在山脚,于没顶的荒草中仰望山巅。看不清白云之上,青还有多远。
大公主景骊走进梁暮的卧室时,梁姜氏已经到了有一会儿。
秦昭香正在拼命地按住梁暮。
梁暮把他挠出了满脸花。
秦昭香按住了她的胳膊,翘起腿,按住了她的腿,又翘起胳膊。满头大汗,毫无办法的样子。
梁暮在挣扎的间隙,一眼看见了大公主,顿时像看见抢了自己老公的闺蜜一样,目眦欲裂尖叫着:
“景骊!你爹——”是不是要害我们家?
可惜她后面几个字没出来。她本来是一直紧紧闭着嘴的,怒发冲冠张开了,秦昭香抬手给她塞了颗药丸子进去。
然后捂住嘴,捏着脖子往下一撸。
“咯——”梁暮咽进去了。
大公主景骊长眉一挑,想也不想地回道:“你爹!”
然而梁暮吞了秦昭香一颗药丸子,似乎整个人都慢了好几拍,张了半嘴,只是呼呼地喘出两口长气。提拳头去捶秦昭香,这回却真是软绵绵的绣花拳了。
秦昭香这才在旁边坐下,擦了擦汗。
梁姜氏夫人轻咳了两声,目光淡淡看着窗外,被大公主一起带来,留在窗外的甲士。
大公主景骊收敛神色,对着秦昭香一礼:
“秦叔叔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解父皇之困厄,挽大行之将倾,请受景骊一拜。”
秦昭香眉头动了动,头也没抬。
生受了这么个礼。
事实上,秦昭香修行的岁月,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长,就算景中寰与他平辈相交,有君臣之谊,景骊也实在应该叫他伯伯。
但是对着秦昭香那个羞怯怯的模样,景骊实在叫不出来,只好勉为其难,叫一声叔叔。
姜挽云神色淡淡地打断,并不愿看他们君臣和谐的戏码。
“大公主鸾驾亲临,不知有何吩咐?”
大公主景骊道:“梁氏郎已经下了牢了。”
姜挽云抬起眼,却未话。
景骊一笑,道:“太后娘娘常跟本宫讲,当年盛京城的贵女圈儿,姜挽云才是头把椅子。才貌双绝,性情沉稳,心思缜密,如果是个修士,就是做那昆仑邢帝君的助手也够格,多少下大事在手里细化出来,绝不会出错。如果愿意进宫,太后绝对要退一射之地,讨好皇上自然不在话下,若是生个儿子,以您教儿子的能耐,垂帘听政也未必不能。”
其实太后的原话是,以她教儿子的水平,如果命好死了丈夫,或许还能一尝临朝听治的滋味。
但太后敢这么讲,景骊却是不敢的,只好省略半句。
“可惜被老尚书嫁给了梁仲白,竟然成了京里闻名的绿帽子夫人,只能和那些填房、妇的交往,白白的落了身份,可见女人都是命不由已。”
姜挽云仍是看着公主的前襟,不话。
“可惜本宫是个憨的,太后念叨这话的时候,本宫竟都没想过,她与梁夫人本是当年最好的闺蜜。”景骊大大方方地一笑,放慢了语速,“梁夫人进宫见太后,居然是畅通无阻的。”
梁朝略震惊地望向母亲。
姜挽云道:“太后现在如何了?”
大公主道:“陛下仁孝治下,太后自然好好的在宫里。”尽管那并不是圣上的亲娘,也不是先皇的原后。
姜挽云闭了闭眼:“大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大公主到这时,才在宫人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体态娴雅,神情轻松:“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是我想让夫人做什么。而是夫人应该想一想,能为我父皇做些什么,以证明梁家没有彻底背叛大校”
姜挽云默然半晌,方道:“梁仲白死活要留长女在京,明这番昆仑要去琼州平定鬼乱,是个必死之局。
“如何能杀死昆仑的仙家,我一个凡人女子不懂。
“但想来如果梁夕真的留在梁家,昆仑那边就会察觉有异,琼州之行就不能成校
“姜挽云虽一介妇人,也知朝堂诸公最忧心的其实不是边塞蛮族,也不是吏治蠹虫,而是大行疆土上从未停止过的旱灾。”
大公主目光灼灼地望着姜挽云,这的确是一个思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