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天又三天,天天赶路没人烟。
道旁偶尔见农田,风雪底下大被眠。
驿站过后还驿站,驿站门外说再见。
再有几日要过年,皆思相成在眼前。
三日讲道结束,别了老兵,又是连续赶路,天气好时,就快马加鞭,风雪天气也不曾暂住脚步。
眼看着就要过年,连杨平安也有些心急,总不能在路上过吧。好在,之前的驿站老兵说,还有两天的脚程,快马的话,半天就到了。
这时已进了草原,窄窄的官道两侧都是枯草,风卷来雪,铺在地上,大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几人不敢跑快了,马蹄打滑摔倒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算一算时间,估摸着天黑管城门之前也能赶到。
地平线在远方,远方靠里就是相成,管狐儿为自己想到的这句话沾沾自喜,听着就有味,才气满满。
相成的城墙很斑驳,它的城墙是石头,土砖和泥土垒成,寒冬的时候,用木头固定,往夹层灌注混好的干泥浆和碎砂石,一夜过去就会冻硬,即便来年开春冰雪融化,城墙也不会倒塌。
如今的城墙已经好几年没有修缮过了,因为不需要,相成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存在意义——抵挡游牧部落。城墙上已经不见了当初的鲜血,也没有了刀剑伤痕,唯有风沙吹蚀的痕迹,带着历史的沧桑和沉重感,静静地伫立在这一片苍茫的土地上。
它见证了几百年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战争。
这座为战争而建起的城市堡垒已经形同虚设了,不,也不一定,无论是草原还是沙漠,都挡不住道宫扩张的道路,到时候,这里将不在是边城,它会成为运兵或者商路的中转站,它会变得繁荣。
而这些变化,都需要时间。
天色昏暗,五人五马踩着点进了城,身后是城门关闭的声音。
小城很简陋,找了一圈没找到能住的客栈,最后跑去唯一的一家酒楼,先叫了一桌酒菜吃着,顺便问问有什么能住的干净地方。
最好能洗个澡,可惜,草原和沙漠都是缺水的地方,这个愿望不太好实现。
住的地方倒是找到了,酒楼东家有一处别院,人不在这里,平时也有人打扫,可以住,就是租金贵了点。
定下食宿,心情放松下来,管狐儿就有心情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破,真破!门帘是一挂厚厚的毡布,都有些发黄了,还打着几个补丁,另一边通向二楼的木梯咯咯吱吱地响,扶手都断了,大堂里微微亮着昏黄的光,是小二点上了油灯,仔细看去,桌子都是缺角少棱的,有的凳子还是三条腿。
脏,真脏!门帘毡布是油黑色,风卷起一角,吹进来沙尘,落在桌凳上,小二和掌柜的斜着身子看,也不打扫,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懒劲儿。
咦,还是有人打扫的,是个少年,背着一把长剑,剑很长,剑柄从肩头露出,剑鞘斜指,几乎要碰着地。
少年转过头,十三四岁的样子,面色严峻,眼神沉静,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酒长老也转头看了一眼,那把剑。
掌柜的见客人关注,就道,“他叫阿飞,是东家半年前来这里的路上捡到的,然后他就留在这里了。他说不愿意吃白食,每天就打打杂,擦擦桌子。”
杨平安也转头,看了一下那把长剑,有点好奇,带着熟悉。
少年擦完桌子就到角落里站着闭目养神。
管狐儿过去,“小兄弟,你叫阿飞,姓什么啊?”这孩子现在以为每一个特别的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家族故事。
他至今还没问出珑玥姑奶奶的姓氏。
阿飞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客人,“没姓。”
“怎么会没姓?现在天下人基本上都有姓的吧。”
“我爹没姓,我哪来的姓?”
“我能看看你的剑吗,好长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剑!”
“不行。”
“那你会使剑吗?”
“不会。”
“那你背着剑干嘛?”
“我祖爷留下的。”
“你祖爷呢?”
“死了。”
管狐儿有点尴尬,“啊,对不起对不起。那你爹呢?”
“也死了。”
管狐儿:“……”
默默地回到桌席,闷声坐下。
珑玥问过酒道人,拿出钱币预付了半个月的食宿费,看来是准备在相成过年了。
别院,客房。
“师弟,这个月的家书,你说现在有没有到京都?”
“应该是到了,州府的差人说过,年前肯定能到。”
“有点想家了,虽然我爹老是吼我,或者就是不搭理我,但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我娘……”
管狐儿唠唠叨叨,杨平安也想起了京都的小院,还有小院里的枣树,是不是还有未摘尽的枣子挂着,爹娘是不是还会在枣树下说话?
深深吐了一口气,“师兄,我要修行了。”
“哦。”
相成建在沙漠边缘,元气流动要比内地活跃暴躁的多,还有中灼热的气息,在这里常年修行很容易影响人的性格,让人变得暴躁和易怒,所以这里驻守的军队都是两年一次调动,和中牟那边进行军队换防。
杨平安虽然不知道师傅有什么安排,但是也不会过多考虑,因为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就像识海天宫一样,一日不解决这个问题,就一日不能真正开始修行,除非找到其他法子,另辟蹊径。
魂茧的力量不是他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