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恍若一场噩梦,连朱珍兆自己都不知躺在棺材里的究竟应该是谁。她挣脱开朱宣的手,跑开几步,去看方才被吓到的家丁,没想要那家丁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拿着铁锹往棺材里堆土。

丫鬟小丁过来扶住朱珍兆,问道:“小姐,怎么了?”

朱珍兆颤抖着手握住小丁的手:“你告诉我,今日葬下去的是谁?”

小丁茫然地望着她:“是夫人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这几日累着了吗?”

朱珍兆一阵目眩。

是她疯了,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丫鬟小丁被吓一跳,连忙扶着朱珍兆去坐下休息。朱珍兆看见那个不起眼的小子堂流站在不远处人群后头,静静注视着她。

她突然想起堂流那日站在树下对她所说的,火葬。

朱珍兆身体里涌上一股力气,使她挣脱开小丁,跑到堂流面前。她脸色极差,几乎是用恶狠狠的语气质问堂流:“为何你说要火葬?”

堂流不理会她,只抬头望着天,好一会,才幽幽说道:“啊,变天了。”

朱珍兆抬头望去,不知何时起先风和日丽的天聚集来大片乌云,隐隐有闷雷透过深沉云幕轰鸣作响。

但朱珍兆完全不在意天气如何变化,她在意的是眼前诡异的场景。她冲过去抓住堂流的肩,吼道:“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要火葬?”

堂流静静看着她。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朱宣朝他们走过来。朱宣脸上带着笑,朝朱珍兆伸出手:“珍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他。”

朱珍兆惊恐地尖叫起来,躲到堂流身后。堂流抬起眼,望着朱宣,朱宣随即停下脚步。

“回去。”堂流终于开口说道。

朱宣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与堂流对峙许久之后,突然转身朝棺木冲过去,推开在棺木周围忙活的家丁,掀开棺盖,自己躺了进去。

堂流抬脚往棺木那处走,朱珍兆害怕自己被留下,连忙跟上堂流,鼓起勇气朝棺木里看了眼。

棺材中静静躺着两个人,朱宣身上明显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而宋春英面容安详,看样子刚死去不久。

“刚才,发生了什么?”朱珍兆哆嗦着手抓住堂流的衣袖。

堂流将衣袖从她手里抽出来,道:“回去说吧。”

朱珍兆拼命点头,催促家丁赶紧准备火将两人火葬,提前带着堂流回到朱府。

回到朱府已经是晚饭时分,可朱珍兆丝毫没有胃口,且坐立难安。最后实在放不下心,跑去家丁的住处寻堂流。堂流正在吃饭,一大碗饭配上一小碟咸菜,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看上去吃得喷香。

朱珍兆陪他坐了会,实在看不下去他晚饭的简陋,对他说道:“我那儿的饭还没动,不如你去我那边吃?”

堂流吃完饭,放下筷子,垂眼道:“不用,我习惯如此。”

朱珍兆想起当初是堂流救了朱宣,脸上有些发热,深感对他不住。

堂流倒是没有在意她在想什么,把碗筷收拾完,擦干净手,回来跟她说:“当初请小姐将老爷的尸首火葬,是因为近日天象异动,是海中鬼魅盛行之时。棺中送回来的不一定是老爷,反而有可能是海鬼吞掉尸体取而代之,故而不可揭棺,当以火烧之。”

以前朱珍兆不信神佛,也从未听说过如此怪异的说法,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定不会信堂流所说的话。今时不同往日,她即使心里仍旧存疑,还是要信几分堂流,又问道:“可为何我娘会在棺中?”

堂流抬眼看她:“夫人在老爷遗体归来时伤心难抑,当晚就撒手归去。那晚并无人察觉夫人的异样,夜半海鬼出行,闻到死人气味,游荡至夫人房外,吞下夫人魂魄,将其肉身变为自己的傀儡,故而之后小姐所见的夫人,皆是无魂尸身,受海鬼驱使。”

他所说之言实在匪夷所思,朱珍兆倒吸口凉气,脱口而出:“你是说我爹的遗体这几日晚上一直出来走动?”

堂流点点头。

朱珍兆觉得眼前发晕,难以想象半夜有个尸体经过自己房外,一想起那个场景就觉得遍体冰凉。

“那你是谁?”朱珍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强忍住心里的恐惧,质问堂流:“你能分辨鬼怪,你难道是修道之人?”

这个问题堂流自打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可是他完全记不起之前的记忆,听见朱珍兆如此问,他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偶尔当我遇见鬼时就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可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何会知道这些。”

朱珍兆叹口气,大失所望。

若堂流是修道之人,她大可以聘请他镇守朱府。可看堂流现在的模样,内向寡言、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还丢失了记忆,而且听他所言似乎并不是每回遇见鬼都有办法对付,并非十分靠谱,看样子倒是她妄想他能保护朱府了。

朱珍兆难掩失望之色,说了句“我有些累了”,便起身要回去房里。

没等她走出门,堂流突然出声道:“有件事须得同你说,我隐隐记得海鬼出没之时,偶尔会有水患降临。”

朱珍兆本就对堂流半分信半分不信,此时身心俱疲,听到这话时,想起前几日在灵堂外面小丁嘲讽堂流时说的话,事后听小丁承认她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现在听到堂流也如此说,便感到有些荒诞也有些疲惫,心里自嘲地想便是真来水患,她也无力回天。

何况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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