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七点,生产队队长李宝贵便准时吹响号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号角是用老水牛的牛角做成的,声音格外的低沉响亮。生产队队长每天负责吹响号角提醒催促社员们该上工了,牛角声一起,社员们便纷纷开始上工。
寿南今天接到了姐姐指派的任务,采薄荷。经过李善一年多的训练,寿南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小药童,起初只是跟着姐姐上山采药,然后耳濡目染在李善的悉心教导下学会了辨认各种草药,现在李善已经完全把采药的任务交给了寿南,自己很少亲自去采草药了。只每隔几个月进一次县城采购一些药品,照理说,用西药治疗效果会更快也更方便快速的处理病情,但是成本太高,一是县城离村里太远,每次进城来回都是一个星期的脚程,李善每进一次城都大费周章实在是太辛苦,这个年代也没有代步或者客运车,李善大多时候都是走路去的,运气好的时候遇到拉货的牛车或者马车会捎带她一段。二是村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次次都可以用得起西药,靠山吃山,贵州的山林富饶,草木盛长,李善让寿南去采药根本用不着走多远,在村子附近的山林里就有采不完的草药,虽然中药的制作过程麻烦了一点,但这却是不用花钱的,所以李善目前更多的是钻研中医这一块。
寿南背着竹篓,慢悠悠的往村外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河岸边有大量的薄荷,他以前经常和姐姐在那里摘薄荷叶,早已是熟门熟路了。
“嗝……”寿南打了一个嗝,伸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几下。懊恼自己早上不应该吃那么多的,要怪就只能怪姐姐做的皮蛋瘦肉粥太好吃了,还有鸡蛋饼,嗯!对,鸡蛋饼才是罪魁祸首,因为太好吃了所以自己忍不住吃了那么多,现在却撑得肚皮难受。
寿南的这些想法要是被人知道了可能对方要吐血,在村里,每家每户吃的都是苞米饭,用苞谷米碾碎了来蒸的主食,吃在嘴里又干又糙,菜一年四季都是酸汤豆米白菜洋芋,连油水都没有一点的,只有过年了才能吃上肉。而且村里人从来没有吃早餐这一说,每天只有俩顿饭,午饭和晚饭。李善家却是每天三顿饭,尤其早餐是李善格外注重的一餐,一定要合理搭配,营养均衡。寿南哪里知道这些,只晓得姐姐做的饭菜好吃,经常吃撑了肚皮难受被李善教训了无数次,李善还为此刻意把饭菜的量给减少了,就怕寿南这小子憨吃胡塞的。
寿南一路打着饱嗝慢悠悠的踱到河边,寻了个空地便把背篓一扔就倒在河边上仰躺着。五月的太阳光温暖而不毒辣,草地上的晨露又刚好被晒干了。寿南惬意地眯着眼,又伸手揉了揉肚皮,嘴里念念有词: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寿南嘴里就跟着念出来了,肯定是平时姐姐逼自己背这背哪的,无意中记下来的这一句吧。
躺了一会,寿南便感觉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了一些不那么难受了。翻身起来从背篓里拿出自制的渔网,脱了鞋袜动作熟稔的下河撒网。寿南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憨傻只会哭鼻子的孩子了。如今被李善调教得机灵能干,几乎包揽了家里的一切重活。谁让你是男孩子呢,男孩子就得干重活,不能让女孩子做粗活,这可是李善的原话,寿南铭记于心。
撒好网后寿南便回到河岸上开始摘薄荷叶,不知不觉一上午已经过去了,嫩绿清香的薄荷叶渐渐装满了背篓。寿南抬眼看了看日头,响午了该回家了,便动手收了渔网,渔网一拉出水面网里的鱼便活蹦乱跳起来,大大小小的拢共十几条呢,这收获也不算小了,红烧鱼清蒸鱼水煮鱼等等的都可以做一桌了。寿南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鱼仿佛就像看见了一桌丰盛的满汉全鱼,眼里直冒着精光。
寿南把鱼都藏在背篓底下,上面堆满了薄荷,薄荷的味道正好完全掩盖了鱼的腥味。姐姐说了,做这些事的时候千万不能被人给发现,不然就要被扣上反动派的帽子,说你搞资本主义,以后就啥都别想吃了,所以寿南一向都格外小心。
陆焉时一行人今天在村子附近的山上开采石头,准备用来做房子的地基,在中午回村吃饭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小男孩背着一个大竹篓。陆焉时好奇地问道旁边的刘二黑,刘二黑是被分到和他们知青一起建房子的社员。
“那个背着背篓的是村里的孩子吗?”
刘二黑看了一眼陆焉时手指的方向,见是李寿南背着一个大竹篓,竹篓里面装满了绿叶子。李寿南时常都在附近的山林里采草药,村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习惯了,有时候在山上碰到了还会帮着他一起采些。
“是,李家的。”
刘二黑一向话很少,都是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少与人攀谈,除非是一些必要的交流。
“二黑哥,你们放工回来吃饭了?”
寿南走近几人后朝刘二黑亲切的打招呼道,这个刘二黑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不过对寿南也算好,因此寿南在村里和他比较亲切一些。
“嗯,我帮你背吧!”看着李寿南刘二黑就想起来李善,那张白净好看的脸,明亮温柔的双眼每次看着他的时候都能让他心里一紧。可是李善不参加集体劳动,平日里也很少在村里走动,因此虽然都是一个村的,却很少能看见她,除非去她家,但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