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烨为开辟财源而绞尽脑汁时,临高的父母官县太爷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县太爷虽然已经被放出来了,不再处于软禁之下,可是他仍然感觉憋屈和郁闷。刘烨一朝得志,就在临高掀起了惊天骇浪,把百姓的房子都拆了,说是建什么新城。
你说拆百姓房子就拆吧,可是好好地还把县城城墙都拆了,只留一个光秃秃的县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身为一县的父母官感到异常愤怒,这置县衙和朝廷威仪于何地!可是更让他郁闷的是自己不敢也无力拒绝,除了以死明志,似乎没有更好的抗议办法了。
都熬到现在了,死了貌似更不值。县太爷选择了眼不见为净,没事便换上便装从县衙后门出去,来个“微服私访”,他曾被软禁在县衙多日不出门,现在倒要出去走走、看看,大明治下的县城被刘烨这个逆贼折腾成了啥样。
整个县城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完全不是县太爷印象中那个破败的场景了:整齐划一的街道把城区划分的异常清晰,何处为民居,何处为商铺,一目了然。走在平坦的街道上,没有了以往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县太爷诧异地察看脚下的道路,不是条石铺就,倒像是灰白色的石灰刷出来的,可是却坚硬如铁,又如水面一般平整。
“逆贼不知用了什么妖术,弄出了这种路面?”县太爷心中赞叹不已,口中却唾弃一番。
街道两旁有不少地方仍然空缺,这是规划中但未开建的建筑。从县衙后门往东走了百来步,县太爷看到了衙役们口中的“安置房”——清一色的灰白建筑,材质就如同街道路面一样,平整而坚硬。
他端详着这种建筑,与传统木结构建筑最大的不同是,这些房子都是最少是三层以上,也有四层甚至五层的。在县太爷的印象,除了塔,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贫穷百姓,都很少有两层以上的房屋。惊叹于这种“高层”建筑鬼斧神工的巧妙之余,他心里不免鄙视一番,哪有人住在“塔”上的?每天上下楼都要折腾半天。
这种建筑屋顶虽然还保留了瓦片,但是主体部分已经完全看不到一根木柱。据衙役们说,这种房子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和砖建成,不需要以木为柱梁,中间插些烘干后的竹片,建起来飞快,而且不像木质结构的房屋那样怕走水。
县太爷也知道衙役们被叫去强拆百姓的旧房子,当时还认为刘烨倒行逆施残害百姓,却不料最后居然建了新房给百姓——不管怎么说,这种房子看起来虽然不够美观,但是比起原来破旧不堪的房子,实在强太多了,风雨不侵,坚固耐用,百姓们都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房——他不明白刘烨脑袋里想些什么,若是收买人心,为何又先做恶人强拆房屋?若是要搜刮民脂民膏,夺人房产为何还要花更多的钱财建新房?
看着新房中进进出出的百姓,脸上喜气洋洋,他吐了一口唾沫,升斗小民愚昧无知,得了点蝇头小利就被收买了,心中哪还有朝廷,哪还有圣上。
离开这片“安置房”,信步来到一处地方,却见人头攒动,喧哗不已。他好奇地凑过去,却见众人围着一处类似于安置房的建筑议论纷纷,房前竖起一块木牌,上面粘贴着一则告示。
他眼力不是很好,靠近一些,小声念了出来:“告各工厂所有工匠书:为解决诸位背井离乡、夫妻分离之苦,特拟建一批住宅,以低付、分期付款方式供诸位购买,具体方法如下……”
众人都是听到消息请假赶来现场察看的工匠们,他们听到这个消息时,半信半疑,觉得东家半卖半送建房子给自己不靠谱,但是经不住这个诱惑,能请假的都请假过来看这个所谓的“样板房”——其实是还没有搬进入住的一处安置房,以供工匠们参考而已。
县城本地居民老房换新房的事情他们也听说过,但是从没有想过这样的好事也能轮到自己,毕竟工匠都是不是本乡本土的人,绝大部分都来自广东。
这则告示倒是有人看守,也会解释,但架不住一拨一拨的人轮番询问,这人也疲了,只是让他们看告示。可是很多工匠只会手艺,不识字,虽然知道了个大概,但是不弄清楚完整的告示内容,心里总是没个底。这时候听得有人识字,能念出告示,“呼啦”一下全部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位先生,你识字?快给我们念念……”
“看看这告示说的条件是什么,是不是半卖半送?”
县太爷挥手在鼻端扇了扇,工匠们身上的汗臭让他有点不舒服。不过这告示的内容他也很好奇,便捏着鼻子念了下去:
“……房子分两种:三、四层楼房,每个独间可供一家五口入住,作价白银50两,付5两即可;上下两层独门独院,作价白银300两,付30两即可入住。以上两种房子,余款可以选择三年内或者五年内按月支付,直到付清为止。全部付清后可得官府画押房契。”
这样的设计,是针对工匠们的经济承受能力和现实状况量身定做的。
刘烨手下的工匠们收入普遍比耕田的农民高,虽然楼房和独院的房价比这个时空大部分房子都要贵——明朝的房价惊人的低——但是无需全款支付,对于工匠们而言可以接受,而且这种新颖的支付方式给了他们一种错觉,“付”的低廉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
这样的房价,自然无法像后世的房地产行业一样获得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