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该如何,陆尘心中仍旧拿捏不定。
廖浴兰仍旧泣诉着,满面泪痕,污秽脏乱,狼狈的模样好似没人要的孩子一般,就只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寻不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声声悲切,声声凄凉,又作咆哮力竭而狰狞的模样!
可如此,又能如何?
陆尘不过心中一叹,又忽的见到她身上渐渐有黑气升腾,虽是淡薄,却无比真实。
魔气!
陆尘捏紧了拳头,公孙家主也再不能继续放任,不过身形一晃便到了近前,掌刀切在廖浴兰脖颈,她白眼一翻便直接昏倒过去,便连身上魔气都一并飘散。
魔性,最好人心无防备之时侵入。
“杀,也或不杀?”
公孙家主皱着眉头,望向陆尘,将决定这些的权力交给他。
可陆尘也不知是否该杀。
况廖浴兰的作为,本不该死,虽具体的缘由不能知晓,但想来该是廖玉寰所为。若非那台鉴国主,廖浴兰原本该仍旧是台鉴的公主,而不会沾染魔性,更不会落得如今地步。却追根究底,还是那魔灵的缘故,只如今魔灵已经彻底湮灭,祸害仍旧未能拔除。
“她原本也是无辜...”
陆尘轻轻一叹,又摇头,转身离开。
染了魔性,便该杀。
若在他人手中,廖浴兰此时大概已经没了性命。这也是她的幸运,陆尘,也或公孙家主,从来都不会枉害无辜,更不会顽固迂腐。他们保留着属于自己的人性与思考,而不是将一切逆乱都当作死敌。
却也因此,麻烦只能自己承受。
杀,也或不杀...
陆尘离开破楼,去了原本属于廖浴兰的别院。
这里与当初已经完全不同,徒留废墟一片,那些个花草也都被倒下的围墙彻底压坏,能够见到的不过狼藉。却总觉得仍旧熟悉,也似能够自其中见到当初的模样,那时还没有如今的这些。
一个人走,一个人看。
待了许久,陆尘又离开这片别院废墟,去了他处。
却整个国主府邸,都再无一人。
回到这里之前,公孙家主该是已经将所有人都驱散,毕竟台鉴出了这些个变故,怎的也不能如当初一般。这贫瘠的小国,之后又将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能保证,是争夺国主之位,也或就此消失...
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台鉴,消失也或不消失,终究一个小国罢了,于这苍茫无尽的东海,不过一块小小的土地,小得近乎不会有人知道。所谓东海之中,两族八家十六国,消失了一国,又能如何?如台鉴这等渺小的存在,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关紧要。
坐于山头,日升日落,陆尘望着远处,看了整整一天。
他想了很多,却仍旧没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气机波澜动荡,虚空之路横亘而来,于远处撕裂,于远处闭合,公孙凉很快就寻到了此间,将带来的那些个典籍书册都丢给陆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却陆尘总是出神。究竟公孙凉说过什么,大概都不曾听清,纵然问他一句,也只是随意的点头回应。
公孙凉沉默下来,看了他许久,深深一叹。
“廖浴兰的事,其实也不必如此纠结。”
他拍了拍陆尘肩膀,面上露出些许安慰的笑意。
“她那边我已经去看过,具体发生了什么,爹爹也已经说过。廖浴兰被魔性污染,这并非好事,而你的犹豫也正是因此,却根本来说,还是源于想的太多。我就问你一句,若那廖浴兰不曾被魔性污染,你又是否会打算杀了她?”
“我...”
陆尘将将回神,听闻这些,稍犹豫片刻,微微摇头。
“她是有错,却归根结底不在她,都是因廖玉寰跟那魔灵。而如今,魔灵已经消失,廖玉寰更是死得魂飞魄散,真正有错,真正有罪的存在已经得到了应该得到的报应,廖浴兰便只需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便好,却不该身死。”
“不错,她是不该死。”
公孙凉轻轻点头。
“我也是如此的看法,毕竟廖浴兰所做一切都是因廖玉寰,若无廖玉寰,也就不会有廖浴兰的错误。但错,便是错,得负责,偿还,恕清才行,却一死便百了,那未免太轻松了些。有罪,得活着才能还清,所以她不该死。”
“可她却...”
陆尘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去。
廖浴兰身上的魔性,才是陆尘最为难的地方。
“染了魔性,便一定为罪吗?”
公孙凉看他一眼,面上笑意平淡。
“你身上也有魔性,而且比起那廖浴兰更盛,也许你们之间的不同便是你能掌控那份魔性,至少能够将其压抑下来,她却未必。但,万事万物没有绝对,何况染了魔性,也得是受到魔性影响才会为恶,若能够让她避免受到影响,一切,不就都好说了吗?”
“避免?怎么避免?”
陆尘愕然,倒是从未想过这些。
魔性如何可怕,他是最了解的,只偶尔心神失守,也或受到些许刺激,都会引动魔性升腾。那魔音的蛊惑太强,便如他,也得尽全力才能将魔性压抑下去,却廖浴兰与他所拥有的魔性完全不同。
至少,陆尘的魔性是因自己的内心而生,却廖浴兰是被那魔灵的圣人魔器污染。
“给她点时间就好了,若你说不愿杀她,我自有办法。”
公孙凉朗笑一声,面上满是从容。
那般平淡的笑意,已经足够让人安心。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