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先是一喜,随后脸色又暗了下来,直言不讳道:“白姨娘既然修得了人身,那么你这千载悠悠的寿命,可会因此而终结么?”
小白本是天地生养灵剑的一缕剑魂,和凡人不同,于生死之事毫无避讳,此刻白舒一句话问出来,小白没有勃然大怒,反而是嫣然一笑道:“这千载悠悠的寿命,又怎么比得上真正在这人世间活过一遭,来的精彩呢?”
小白目光炯炯的望着白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离开这深渊,去到人世间去,我想找到他!”
白舒嘴中发苦,心里更像是打翻了五味**,他不清楚如果自己有一天落得同白访云一样的境地,还会不会有人在意自己,像小白和罗诗兰这样发了疯的去找那个早就灰飞烟灭了的自己。
所有的感情,轻重也好,久瞬也罢,又怎么能和小白这千载守望相比,可现如今她修得人身,竟是放弃了千载悠悠的寿命,只为修这一世情缘。
如此至情至性,着实让白舒佩服。
白舒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量,他沉声道:“白姨娘此番意欲离开藏剑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有三件事情,您可要记清楚了。”
小白微微侧目,有着小女儿俏皮可爱的风情,她轻咬嘴唇,静等着白舒的后文。
白舒略一思量道:“这第一,您在这人世间走动,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您的真实身份,要是别人问起您的出身,只说自己是太虚观内的道姑便可。”
提起道姑二字,白舒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小白挽上道鬓,换上道袍时的可爱摸样,禁不住一笑,又继续道:“若问您的姓名,只说自己姓白即可,让他们唤你白姑娘。”
小白喃喃念了白姑娘三字一晌,心头一喜,紧跟着眉头舒展开来,笑意盈盈的点头应下,似乎这个称呼深得小白的芳心。
白舒见小白乖巧可爱的模样,也大感欣慰,顿时觉得事情好办了许多,便继续道:“这第二件事情,这世间宵小之辈不在少数,心怀不轨者在常人之中也是十之**,若您在世间走动,万不可信任任何人,且您不能用您的力量,为别人做任何事情。”
白舒一番话出口,忽然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有些苛刻,心下有些忐忑,可小白的表现却出乎白舒的意料,她依旧是一副乖宝宝的摸样,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好像是一位懵懵懂懂的少女,在聆听自己父亲的教导。
白舒目光一柔,他自己也没想到,小白能对自己言听计从,在小白的世界里,世上诸般事情都没有那么复杂,在小白心里,白舒毕竟是唯一一个在千年以来,连着下了三次藏剑峰来看望自己的人。
单凭这一点,白舒就值得信任。
白舒看着小白不谙世事的俏脸,心中的担忧更盛,又强调了第二件事情之后,白舒才缓缓开口道:“这最后一件事情,您出去寻找白访云的一缕残魂,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也不要抱太大期望,如果您真的有幸找到白访云,麻烦您告诉白访云”
白舒目光逐渐变得阴沉,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分寒意,他低声道:“告诉他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曾经恨他入骨。”
小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当着白舒的面重复了一遍,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已经记住。
可白舒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小白却一点儿都不明白。
白舒确实是恨白访云,恨他一天也没有照顾过自己,恨他害死了凌问儿,还要折磨罗诗兰,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的假仁假义。
可不知不觉之间,白舒对那个耳熟能详却素未谋面的男人,已经恨不起来了。
萧半山白舒也恨不起来,因为他是这场悲剧的发起者,却不是这场悲剧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白舒那曾经积累的满腔的仇怨,到了今天,如同一拳打空了一般,千般怨恨,竟是不知道该落在谁的身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他只能在一柄剑面前,低声诉说着一句一辈子也不能传达到的,曾经的怨恨。
这一刻白舒神情落寞萧索,竟可怜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极了。
小白不能理解白舒说的话和白舒心里的想法,可她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白舒的无奈和落寞,小白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白舒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传来,白舒心中一软,小白此时此刻,竟好似变成了罗诗兰的模样,可白舒心里清楚,经过了雨中和罗诗兰的分道扬镳,那种姐弟情深的光景,终究是回不去了,而小白也和罗诗兰一样,都是白访云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证明,和他白舒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白舒调整好心情,眼中的落寞逐渐剥离,他又变成了那个微笑着的谦谦君子,宠辱不惊,完全不为外物所动。
白舒对小白道:“白姨娘可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了一个红衣服的姑娘下来?”
小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舒继续说道:“当时她想借古剑一用,您拒绝了她,可现如今她真的到了用剑的时候,我便厚颜无耻的又来到您这里,请求您带着这古剑,陪我走一趟东洛。”
白舒说罢紧低着头,放低了姿态,以一种恳求的态度站在小白面前。
可小白却道:“这剑不离太虚,是当初我和他的约定。”
小白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白舒,可白舒已经听出了小白话里的意思,他慢慢直起身子,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他无意多言,只是瞬间在心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