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天,麦花儿到了临盆期。麦姜氏趁魏小姐带着墨香回娘家,偷偷地拿了点挂在屋梁上的腊肉,藏在怀里,出了门。看周围没人,躲躲闪闪的走在高高的玉米高粱地里,绕着道儿去孙黑牛家。
麦花儿很见不得人的被偷偷的接去了孙黑牛,虽说是有了栖身之处,却是很没面子。二儿子魏小姐觉得实在丢人现眼,不让她去看自己的女儿,也不准麦花儿进门。除了监视,还不时的提醒她,如果不和她那个不守妇道不知羞耻的女人保持距离,以后就要分开过。
生了三个儿子,只守住了一个,后半辈子还指望着他们养老送终。哪里敢轻易的冒这个险,所以这么久了,从没去过。
孙黑牛家的不大不小却很气派的院落离麦家并不远,只有不到半里地,站在门前屋顶上的瓦片都看的清清楚楚,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门前。
好不容易来到院墙前,看着暗红色的雕漆大门,门上的铜环闪着耀眼的光。她左右看了看,这里离村里还远,周围都是姬老爷盛老爷家的地,基本上都是种着麦子,这个时候麦子都收了,两家都是大户人家。家大业大地多,不似一般庄户人家收了麦子还要种点秋粮。
地都闲着,就等着深秋耕种,周围没人。
她鬼头鬼脑的轻轻敲了敲门,好长时间,才听到里面传来孙黑牛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听到她的声音。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大门慢慢开了,孙黑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先进去。
她知道他还在生气,也不计较,跟在后面关好大门,边走边说:“黑牛啊。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没来看看你们,花儿快要生了。我来给她催生。”
按照民间风俗。女子快生的时候,娘家人要带着东西来催生。
孙黑牛不冷不热的哼了声。就进了屋子。
麦姜氏有点尴尬,站在方方正正的院子里看了看。三间青砖瓦房,两边还有厢房。正房离后院还有很大的距离,应该是牲口棚猪圈什么的。
院子看起来不错,像个殷实人家。
她放下心来,女儿虽然嫁了个矬子,却是个手艺人,住的不错。也买了点姬老爷家的几亩地。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她掀起正房的门帘,里面一个大土炕,上面铺着暂新的被褥,屋子里桌椅柜子木箱齐全。摆放整齐,干净整洁。
她心里一喜,这间屋子看来就是麦花儿的房间了,她从怀里拿出包着腊肉的笼布,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口。
却见门帘一掀。孙黑牛冷冷的站在门槛外说:“你走错了,你家花儿住在厢房。”
麦姜氏愣了愣,随即起身问:“黑牛啊。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好的正房放着,怎么让花儿去住厢房呢。厢房光线不好,晒不到太阳。”
孙黑牛冷冷地说:“想晒太阳,她完全可以到院子里来晒。这屋子是给苗儿准备的。”
麦姜氏愣愣的看着孙黑牛,好半天才说:“黑牛啊,苗儿都说了,不会嫁过来了。这花儿都要生了,你就跟花儿好好过日子吧。我知道是花儿不好。可是她不也是相中你才会这样做的么。”
孙黑牛说:“不管苗儿会不会嫁给我,这屋子都得给她留着。你也知道。这个院落她也出了一半的银子。”
麦姜氏忙说:“黑牛啊,出了就出了。苗儿和花儿可是姐妹。谁出都一样。”
孙黑牛很严肃的看着麦姜氏:“不一样。苗儿出了,这间屋子就得给她留着。”
麦姜氏气得脸色发白:“黑牛啊,你怎么这么倔呢?”
孙黑牛很倔强的掀着门帘,等着麦姜氏出了门说:“花儿在这边。”
麦姜氏气呼呼的跟着孙黑牛来到左边的厢房,进了一间小屋子。
麦花儿靠在被子上,很疲惫的闭着眼睛,感觉到门帘掀起的亮光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即慢慢的闭上。
她早已听到了麦姜氏的声音,却不想出声。按理说娘来看她,应该高兴,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来到孙黑牛家这么久,本来她想,已经这样了,这便是最好的结果。留下了自己一条命,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孙黑牛的院子还可以,房屋宽敞,院子紧凑,还有几亩薄地,孙黑牛虽然个子矮,长得并不难看,还有手艺,日子也能将就着过。
可是孙黑牛将她接了过来,安顿在小小的厢房内,铺着破旧的被褥,阴沉着一张脸。
她也不敢多说话,这事儿是她的错,现在已经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了,先忍忍再说。想来这么一个矬子,在她的记忆中,总是低眉顺目的。只要她动点心思,一定会听她的。
可是过了这么久,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这个屋子。她也不着急,每天都会做饭,只要他回来,便很殷勤。
却并没有打动他。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孙黑牛以前温顺的眼神总是很犀利的看向她,凡事都防着她,收了麦子。拿回来放进正房旁边的闲屋子里,装进麦屯。还盖上印章,需要推磨的时候,便会端出几簸箕,放在磨坊里,回来还要称一称白面有多少,黑面有多少,麸子有多少。
他的后院里喂着一头毛驴,一口猪几只鸡,每天回来。他都会去后面看看,看看猪喂了没有,毛驴喂了没有,鸡喂了没有。还会每天数一数几只鸡下的蛋。
麦花儿不敢像以前那样懒惰,每天挺着大肚子,前院后院的忙来忙去,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