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前围得铁桶般的天兵天将们徐徐退去,八十里天阶一如既往,一尘不染,好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
元墨将黑妞揽于身前,她一张脸惨白,似有似无的气息绕于鼻息前。天帝到底没有舍得将黑妞置之于死地,那一戟到底没能要了她的命,只是她气若游丝,需得静养。
混元老君从袖袋里头掏出一粒丹丸来,交于元墨。
“当年火神向我讨要这聚神丹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要丹有何用?他告诉我说只是为了还债。料想,当年,他讨要这聚神丹乃是为了聚这妞的魂魄。快将这粒丹丸给她服下,将神气凝聚起来。也算是我当初欠这丫头的酒钱了。”
老君叹息地回了他的老君府,天山一众仙子围在身侧迟迟不肯离去。
“各位仙子,我知晓你们的心情,我带着黑妞回神来宫,它日黑妞好起来之时,我定带着她回天山探望你们。”
天山仙子们亦眼巴巴地看着元墨带着黑妞消失于南天门之外,一团白云拢着元墨,思绪纷繁杂乱。
原来,在这妞前世这一出大戏里头,挑大梁的至始至终皆是自己。
这也是自己那些年为何执着于在那长明殿内守着那一盏长明灯的原由。
天帝椒图最后那一句话历历在目,他说的没错,在这一场生生世世的爱恋当中,自己确实没有椒图和黑妞来得勇敢,来得奋不顾身。
所幸,如今她在他的身边,一切犹未晚也。
未来的千千万万年,她的身边只是他,也只能是他,生生世世护她周全。
以后的岁月,换他为她奋不顾身一回。
……
天界不可一日无帝,新帝登了太微殿,号称玉皇大帝,六界之内风调雨顺,一片祥和之气。
神来宫听雨轩内,黑妞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兴许是前数万年太累了,她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几百年过去了,她还沉沉地睡着,半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那一日,元墨抱着她在云端往神来宫急急而去之时,一元仙上腾了一朵闲淡的云远远地立于前方。
元墨湿了眼眶。
“师父,对不起,是我没能好好照顾黑妞。”
师父也不怪他,一如既往的闲淡,只是叹了一口气。
“唉,这是她的造化,命里始终是要过这一关的,这一关过不去,以后如何与你相守相望?”
原来,一切都是师父的预料之中。
听雨轩内,师父又将自己半成法力渡给了黑妞。
出来之时,面色白了许多,脚步微踉。
元墨赶紧上前扶了他。
“师父,其实由徒弟来就好,您何必呢?”
师父看了一眼屋内静静躺着的黑妞。
“你来?废了你半生的修为,以后换谁来照顾她?”
师父连夜腾了朵就走了,临走之时告诉元墨,让他将那长明灯点了,放于听雨轩内,这妞怕是要睡上个许多年,这长明灯点了给她聚点阳气。
那一日之后,元墨又如数万年前一般,日日来这听雨轩内,日日挑那长明灯的灯芯,日日与这妞说上两句话,如当年一般,虽然她不曾听得见,也不曾看得见。但他不说上两句心内不安似的。
又是一年春来到。
五百年之后的元宵佳节之日,这妞醒了,醒来之时,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
元墨直接带了她去了那洛带镇八宝楼,八宝楼二楼的雅间,一只热气腾腾的鸭子上来之后,店小二目瞪口呆地看到一绝色女子挽了袖子,双爪爪抓了那鸭子抱起就啃。
一张白晰的脸上不大一会儿就沾上了那烤鸭的油渍。
坐在那绝色女子对面的是一位俊美公子,那位公子自己个不吃,只傻傻地看着那女子啃鸭子,间或宠腻地拿了手帕替那女子擦那满脸的油渍。
“慢慢吃,又没有人跟你抢。”元墨这样说黑妞。
黑妞嘴巴没得空,啃了半天终于歇了小会。
“师父,要是你五百年没有吃东西,你也得像我这个样子。”
元墨一笑。
“你,怕不是五百年没吃东西,吃相也是如此难登大雅之堂。”
这妞拿她那红纱袖子顺手抹了一把嘴,难得空出嘴来又答了一句。
“师父,人生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吃,若是吃也要讲那么多规矩,吃也吃得不尽兴,那这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元墨突然觉得这妞说得有道理,走自己的路,吃自己的饭,何必在意别人说啥子。
管小二要了一壶酒,与黑妞对饮了几回,蓦地想起许多年前,在洛阳长街酒肆内与夜白把酒言欢的情景来。
转眼过眼云烟,匆匆数万年,所幸对面坐着的还是那一个人。
只是如今这妞全然不记得坐在她对面的师父,前世与她是何样的一种缠绵悱恻的纠葛。
他们之间这一条巨大的鸿沟不晓得何时才能逾越。
是夜,黑妞说她几百年未曾来过凡界了,非得缠着师父在洛带镇上歇一晚上。
元墨不同意,说这凡界有一个比这洛带镇更好玩的地界,不如他带她去如何。
这妞高兴万分,说她这五百年大觉睡得值得,师父简直将她快宠上天了,还要师父以后将这宠溺之气发扬光大,不能凭一时之兴起。
元墨嘿嘿一笑,说以后都由着她,她想去哪里,师父就带她去哪里。
洛阳长街,临长河那一间客栈,长河潺潺窗下而流,杨柳春风透过窗棂徐徐而来。
黑妞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