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两步路,胡不喜就一脚踩到了冰凉的地砖。他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了看,才现是真的踩到了地面。以火把四下照了照,墙角有冬日存下来的冰块,正前方则矗立着一口硕大的金钟。/p
“老大,下来吧,这儿没任何问题!”胡不喜冲上头喊道,“这地窖就一点点深,除开放了一口钟就几乎没别的了。”/p
在上头的赵无安听了,刚要迈步下去,却又被一抹衣袂晃了眼。/p
定睛再看时,却是许昶急着抢在了前面。他只能感慨一笑,不动声色地让开了路。/p
许昶面色复杂地冲赵无安道了声谢,而后攀着梯子,也走下了地窖。/p
尽管地窖不深也不大,但胡不喜的火把确实没有照亮多少地方,从上头望下去仍是一片漆黑。掂量着安晴心里多半还在不停打鼓,赵无安便转过头望向仵作,神色淡然:“先生先请?”/p
“我就不必了。”老仵作摇了摇头,“那东西,看过一次就够了。”/p
“先生的意思是不下去了?”赵无安不动声色,拉过安晴的手。/p
“不了。”老仵作淡定地否决。/p
赵无安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老仵作的装扮。虽是春日,但南方已颇为炎热,老仵作却仍穿着厚衫马褂,还特地用一圈围巾护住脖颈,身上死气升腾。/p
那股死气,是全天下所有仵作和大夫的通性,赵无安本未有多加在意。但此时瞥见老仵作脖颈上的围巾,眉头不禁微微一皱。/p
“你是……”赵无安似有所感。/p
老仵作却忽然向前挺了挺身子,脊背离开墙壁,睁大眼睛望着赵无安,浑浊的眼眸之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p
一瞬间,仿佛一道电流通过全身,拨云见日。/p
赵无安恍然大悟。/p
老仵作笑道:“既然你已明了,这里也就无需我再多言了。老朽告辞。”/p
安晴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刚才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就明了了?赵无安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p
“少说话。”赵无安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安晴的小手,瞬间让安晴痛得惊叫一声。/p
眼见老仵作轻一鞠躬之后便欲离开,赵无安忍不住出口唤道:“先生留步!所以,唐冷老先生,肯将那品连东方连漠也求之数年而不得的灵药用在我身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p
“八九不离十。”老仵作轻轻点头。/p
赵无安眸色一黯,别过头去低声道:“可任凭诸位如何相助,我终究不再是造叶二皇子……”/p
“无妨。”老人摇了摇头,“宇文大人,一直在等你回去,无论你是谁。”/p
赵无安怔了怔:“这……”/p
“这就够了。”老仵作以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造叶从来都没想过称霸天下。漠北,其实已经足够美了。”/p
说罢,老仵作再也不停脚步,兀自转身离去。/p
南风过巷,头顶菩提树沙沙作响。/p
一声悠长的喘叹自巷间传来。/p
“岁尽未消少年狂。”/p
“明镜几曾悬高堂。”/p
“我有遗珠不得寻——”/p
“赠起九州江海声。”/p
赵无安怅然若失。/p
安晴疑惑地歪了歪头,心有余悸道:“你不会再捏我吧……他到底是谁啊,你们认识?”/p
“我不认识他,但他应该认识我。”赵无安转过身子,踏上了地窖的台阶。/p
“哎?真的吗?那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你?”/p
“是个太监。”赵无安头也不回。/p
“太……太监?”安晴一愣,随机恍然大悟道,“对哦,他一身阴阳怪气,而且也带着围脖看不见喉结……所以他是皇宫里的太监?”/p
“嗯。”赵无安嗓音清冷。/p
牵着犹自站在原地的安晴,赵无安向下走去,安晴被他扯得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耸着肩膀,缩头进了地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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