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安,不敢见她。”/p
安广茂皱起眉头,心中不妙的情绪愈来愈浓:“何意?”/p
“我答应她,回了清笛乡,便向您与夫人提亲,迎娶安晴。”/p
赵无安沉着声音,一字一句说道。/p
“但就在将离苗疆之时,偶奇事,使我知道,这天下还有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关键是现在若不做,将来便再也不会有可能去做。”赵无安叹道,“只是此事极为凶险,我一旦去了,便很难再全身而退。我,并未对安晴如实相告。”/p
“这……”圆滑世故如安广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赵无安。自己的女儿向来直来直去,想想也不会喜欢撒谎的人。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骗了她的是赵无安,就连安广茂,也不敢说自己有资格指摘这位来历不明却心怀正道的居士。/p
“离清笛乡三里之时,我弄晕了她,料到您歇息未熟,所以才半夜前来叨扰。若是打搅到了雅兴,无安赔个不是先。”赵无安微微一鞠躬。/p
安广茂愕然:“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p
“儿女尽漂泊在外,当父母的,怎么会睡得着。”赵无安善解人意地轻轻笑了笑。/p
安广茂一愣,哭笑不得道:“赵居士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儿里了。”/p
不过想想,自己虽是如此,家中那位倒还真不一定惦记。瞧她每晚那鼾声连天的睡相,只怕是赵无安在外头把门敲裂了都听不见。/p
千人千相。安广茂不过也是芸芸众生的一毫罢了。/p
“不过赵居士,此举说来是为小女着想,只怕小女倒是不一定乐意……”安广茂字斟句酌地说着,却没想到赵无安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p
“苗疆这等凶险之地,我都已带她去了,您难道还觉得是我不够胆大吗。”/p
安广茂一愣。/p
“我要去汴梁。”赵无安道。/p
安广茂愣愣道:“汴梁啊,国都的确是林大水深……”/p
“汴梁有很多想要我性命的人。而且有六位一品高手盘踞,实在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赵无安淡淡道,“但是,骗了安晴,也是我的错。”/p
他将安晴交到安广茂怀中,伸手到背后,卸下了剑匣。/p
安广茂难免低头,端详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脸。多日未见,女儿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不少,身子骨也愈轻了几分,只是那沉沉的睡脸,仍旧安详地宛如清笛乡中旧梦。/p
安广茂正沉浸在不知是悲是喜的情绪中时,忽然听见一道沉雄剑鸣。/p
而后,清笛乡的三更夜里头,骤起一道凛冽气劲,宛如风暴般侵袭过十里长亭。淮西三月暮春,却有万花漫卷长天。/p
风卷残花,漆黑的夜色,昏黄烛火灯影里头,白衣居士持剑而立,衣袂随风飘摇,长乱舞。/p
而他手中五尺长剑,自肩头斜拄于地,沉雄剑鸣与清冽剑意一同散在这静谧的清笛乡上头,便如这位居士的影子一般亲密无间。/p
“这柄洛神赋,我赵无安,赠予安家人,权当是提亲的彩礼。”赵无安慢慢道。/p
安广茂一时怔在原地,喃喃道:“赵居士,这……”/p
“安晴她知此剑珍贵,便如我身家性命,安提辖但请收下,绝无戏言。”/p
“无安若能自汴梁活着回来,必娶安晴为妻。此亦绝非戏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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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三月的风,仍是带着丝丝凉意,宛若刀锋一般,切割着人的脸颊与手背,在上头留下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痕迹。/p
莫稻的手心之中,却已比一月之前多出了无数道伤痕。其中有刀伤剑砍,有磨破的皮,也有自己使刀不慎而留下的裂口。他愣愣握着那把本不属于他的断海刀,凝望着面前的百尺吊桥。/p
临仙石上,岳知书一袭青衣翩跹,巧笑嫣然。/p
而吊桥的另一端,柳停雷持双刀而立,面冷如霜。/p
东方连漠似仙人般端立于不断汹涌流动的瀑布之上,沉声道:“开始吧。活着的那个,就能从这里走出去了。”/p
莫稻忽然不能自扼地喊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p
柳停雷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拔刀而出,步伐稳健地走上吊桥。/p
瀑布顶端,东方连漠笑道:“为什么要这样?江湖沉浮,有什么事情,是你说不做便不用去做的?”/p
岳知书像是赞同似的,轻一拂袖,奏响身前檀木古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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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长剑毫无颤抖地一刺一收,便带出一串凄厉血花。/p
残眉悠悠地鼓起了掌:“不错。这是第九十八个了。离舵主给你的目标越来越近了。”/p
身着染血道袍的小道姑面不改色地甩去剑上血迹,冷着脸,僵硬道:“下一个是谁。”/p
“你的师兄。”残眉笑意瘆人,声音更是带着股遮掩不住的揶揄之意,“顾问墟。”/p
涂弥的肩膀,忽然狠狠地颤了一颤。/p
而那本一直都被她揣在胸口,由大师兄亲自题字的清心诀也掉了出来,砸在面前尸体的胸口之上,轻点染几滴炙热鲜血,望着莫名可笑。/p
“为,为什么要这样……”/p
“为什么要这样?”残眉故作吃惊地扭了扭脖子,“舵主的命令,你何须去问为什么?他该死,仅此而已。他若是死了,你便能救出你的师父,这样不好吗?”/p
“……”涂弥咽了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