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落之时,凶犯落网。算得上皆大欢喜的结局。/p
被点明了证据的梁实并未垂死挣扎,顺从地接受了金吾卫给他戴上的镣铐。这虽说有些出乎赵无安的意料,但倒还算在情理之中。/p
毕竟梁实说到底也只是个粗通拳脚的练家子而已,赵无安使出三成力道就足够对付,更不用提身边还有这么多专门司职都城安定的金吾卫。想在这种地方拘捕,无异于痴人说梦。/p
两名脸庞尚显稚嫩的金吾押解着梁实离开了茶馆,而院内的尸体,也被人蒙上白布,抬了出来。茶馆外头尚有不少伸长着脖子看热闹的市井百姓,见到这幅犯人与死者一齐出现的场面,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p
窃窃私语之声又响了起来,逐渐上升为喧闹的程度。赵无安略有些烦躁地以手按了按眉头。每当这种时候,他还真是有些想念久达寺的清静。/p
只可惜,独孤清平血洗久达寺之夜过后,这片江湖上就再也没听见那座寺庙的消息了。/p
赵无安正自喟然时,金吾卫的厢长来到他面前,深深行了一礼。/p
“多谢高人出手相助,本官愚钝,若非有高人指点,非得因此案受罚,牵连一干兄弟不可。若高人不弃,待本官为本案结词时,定为先生记上一功。先生放心,我皇城金吾,虽说在大宋军中排不上什么名号,但枢密院里总归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到时枢密使下赏赐,还望先生不要嫌弃。”/p
白日的傲然已然隐于眉目之下,此时的厢长,眉宇间尽是钦佩与感激。/p
赵无安摆摆手,苦笑道:“赏赐就不必了,嫌弃也是不敢的。皇城金吾,为护宋都安宁,殚精竭虑,百姓是有目共睹的,阁下不妨当我是报众金吾卫日夜守护之恩,权且出手相助一回罢。我可先说好,这功就是强加到我头上,我也是不敢要的。”/p
厢长闻言愣了愣,眼一红,骤然抱拳嘶声道:“高人且宽心,来日漫漫,吾誓鞠躬尽瘁护这皇城安宁,绝不让那些乱臣贼子,作丁点非分之想!”/p
士为知己者死。/p
赵无安固然是考虑到己身安危,不愿录名在册,但在这一介普通的厢长看来,又何尝不是宁舍千金,换一位皇城金吾的尊严。/p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然而市井中人人艳羡的金吾卫真正站在面前时,赵无安不由心生喟叹。世上又如何能有白得来的好处。/p
本是百折千回的复杂心路,自然不能与眼前这位厢长言说。赵无安踌躇几许,从面上挤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来,淡然道:“既有此誓,来日汴梁若遇他患,便托兄弟,赴汤蹈火了。”/p
“定不负恩!”/p
堂堂七尺男儿,在一座古旧的茶馆里头,竟像个孩子似的哽咽起来。/p
赵无安收起笑意,挥袖道:“得了得了,该去衙门就快去吧,晚了挨罚。”/p
“是!”/p
垂眉看着这位厢长喊了声收队,二十几名或少壮或年轻的金吾卫便纷纷斜了长戈,按刀出门,在夕阳中列队整齐,向北方行去。/p
围观的人潮,也因金吾卫们的离开,而散去不少。茶馆重又恢复了静谧除了不知因何事而一直窝在原地没有动静的白家大小姐,屋里头只剩下几个跑堂和茶房,在柜台边上同账房愁眉苦脸地低声商讨着去路。/p
眼见无人打扰,赵无安便拣了张长凳坐下,拧眉沉思起来。/p
案子虽结,却仍有重重疑点。别的不说,身为拳师的梁实,是从哪里弄到那种名为“红酥手”的稀罕奇毒的?赵无安在苗疆待了三年,也仅仅听过红酥手之名两次,今天才是头一回亲眼遇见。/p
而蒋隆一与伽蓝安煦烈的渊源,更是没有丝毫头绪。倒像是蒋隆一注定要死在今天,线索也注定要在今天被斩断,而赵无安刚好在这时候找上门,只不过是运气太差了而已。/p
赵无安正凝眉思忖着,忽然间隐约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回过头去,刚好对上白家小姐那双炽热得几乎要光的眼睛。/p
赵无安干咳一声,不动声色拉开了点距离,额尖滚落几滴冷汗。/p
白馨艺眨巴眨巴眼睛,也不避,拖来一条长凳大大方方坐在他面前,好奇道:“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像是淮西那边的,怎么会跑到汴梁来查案了?”/p
在她身后,三个满脸无奈的家丁一字排开,面面相觑。/p
一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自来熟姑娘的赵无安艰难道:“云游至此。”/p
“原来是云游过来的啊,我就说怎么这么厉害!啊啊对了,方才你的推断,小女子尚有几处不解……可以告诉我吗?”白馨艺可怜巴巴地问道。/p
若是寻常的疑问,赵无安当然懒得回答,但既然是与案情有关之事,他倒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干脆道:“你想问什么?若是杀人动机,我是从他家账目上推断出来的,近几月的盈亏,有些过于粉饰了。”/p
“唔,倒不是账目与钱财之事,动机根本不需要关心啦。”白馨艺理所当然地摇头,黑瀑般的长在身后灵巧地晃了晃,“值得关注之事,应当是梁实如何将蒋隆一骗出房间的吧?毕竟要想将茶水偷梁换柱,这总归是必不可少的一步。”/p
“我已说过了,梁实与蒋隆一有些合作,而合作的内容则关系重大,被蒋隆一放在了杂物间中。至于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交给金吾卫去查便是。”/p
“可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