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城中已经乱作一团,这大相国寺却如世外桃源般,寂静若初。
大雄宝殿中烛光昏暗,诸南盏低眉垂眼,韩阔笑得冷厉残酷。
赵无安被隔在门外,与韩修竹中间尚且隔了一个范宰。而自己刀下的诸南盏,更是让韩阔料定了胡不喜不敢擅动。胜券在握般地。他扬了扬身子。
“雄刀百会重启的消息一出,天下群雄震动,但居然能出现如赵居士这般看破其背后真正目的的人,着实在我意料之外。”
“那又如何?”韩修竹道,“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如今也说什么都晚了。”
赵无安站在庭院中,一言不发。
“是啊,贪魔殿的三位明王,很快就将血洗这座汴梁城。到那个时候,纵然警醒如赵居士,强悍如胡大侠,对了,还有睿智如范老宰相,统统都得葬身于此。若是现在跪下来向我求饶,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范宰闭上了眼睛,“老夫残命一条,活着也无法再为大宋社稷出力,倒是一死了之,更干脆些。”
“不。”赵无安简短而干脆地应道。
“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向前缓慢地迈开步子,周身气机一闪,六柄飞剑便自剑匣冲出,悠悠悬于身侧。
韩修竹眸色骤然一厉,长刀又向内扣了几分,几乎在范忠业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赵无安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由走变跑,俯身向着韩修竹冲了过去。
韩阔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韩修竹死死盯着愈冲愈近的赵无安,怒道:“休要再向前一步!”
赵无安劝偏偏不听劝,速度越来越快。
仿佛韩家父子的威胁对他而言完全没用,仿佛即使拼个玉石俱焚,赵无安也要先发制人。
这绝不可能!
韩阔的眼底少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调查过赵无安。这个背匣的白衣居士曾在很多地方出现过,柳叶山庄被灭门的那一晚,他亦在场。不仅如此,据说为了调查一柄名刀的下落,他甚至提前几天进了山庄。
韩阔信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一个如赵无安这样的人绝不会对神兵之事一无所知,所以即使在他的计划中神兵仅仅是个噱头,韩阔也对赵无安做了详尽的了解,为的就是防他忽然出现,打乱自己的计划。
赵无安的确按期出现在了汴梁。
一切就如韩阔计划的那般,在外人面前永远隐藏境界的韩修竹,即使被他激怒也没有暴露出真实实力,反倒被他测出了一手赵无安的境界。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了那一步,韩阔觉得自己几乎已然胜券在握。
接下来的发展,也和他的计划别无二致,尽管莫稻夺走神兵算是意外之举,但贪魔殿还是如期发动了突袭,韩祝酒也在他挟持诸南盏的同时突破了归寂阵,可谓是天命眷顾着韩家。
可赵无安,怎会是个面对人质冷酷无情之人?
何况,韩修竹手上的人质,还是对整个大宋而言都至关重要的范忠业。
难道他真如传闻中的伽蓝安煦烈那般,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计一切?
短短几息时间,无数猜测自韩阔心中闪过,后背竟一瞬为冷汗所浸湿。
握着陌刀的手,也在那一刹,出现了一丝松懈。
“抓到你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胡不喜,忽然一个纵跃,大喊着竟向着韩阔扑了过来。
“什么?!”
凌厉的刀气扑面而来,韩阔浑身一震,连忙拖着诸南盏退避开去。
所幸他与胡不喜尚隔着近两丈的距离,纵然刀气如潮,对韩阔而言却远非致命。
只用了一步便避过胡不喜这招攻势的韩阔内心冷冷一笑。既然胡赵二人都这么不讲道理,那他也没什么必要做正人君子了。
一次突袭,甚至根本连韩阔的姿势都没打乱,陌刀仍旧稳稳地架在诸南盏的脖子上。韩阔冷笑一声,便准备挥刀斩劈下去。
先杀了诸南盏,而后与他们二对二。
韩家父子从二十年前就在为这一天准备,父子同心,又有境界压制,绝然不可能败给强弩之末的胡赵二人!
正当韩阔打算一刀结果诸南盏时,局面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向他砍出一刀的胡不喜并未追击,而是径直扭转了身形,手中掷出一道猩红刀影。
佳人斩!
方才向韩阔斩来的那刀虽然声势震人,却并未施加多少气机,而这柄佳人斩,却是方一离手,便长啸如龙。
“留神!”
赶步去救绝对来不及,韩阔只能遥遥叮嘱自己的孩子。
然而韩修竹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关心背后的胡不喜。
驭六剑傍身的赵无安来势汹汹,如潮气机几乎将他吞没。
韩修竹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无安的脚步,打算一旦被飞剑近身,便一刀砍下当朝宰相的头颅。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机。
赵无安在距韩修竹十五步之外猝然停下了脚步,周身杀意顿时消减。
而全神贯注盯着他的韩修竹才刚一松开紧皱的眉头,眼神便刹那间涣散开来。猩红的刀尖从胸口穿出,其上血珠滴落。
从背后被佳人斩捅了个通透,韩修竹是说什么都活不成了。
可怜他为实现父亲大计,一辈子隐瞒境界。以一品之境示人,不过这短短半个时辰而已。
胡不喜灌输在佳人斩中的凶狠气机岂是寻常兵刃可比,韩修竹不过愣愣站了几息,便彻底没了生机。架在老宰相脖子上的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