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抵达唐家堡时,天空已然全黑。
隔着百尺吊桥,勉强能看见悬崖对岸那座堡垒中星火点点,不时有人影四下走动。
“和昨夜比起来……倒也并无不同。”涂弥道。
赵无安努了努嘴:“黑云会比我们料想的要人多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说的密道在哪?”苏青荷问。
“这边走。”
找个地方束了马,赵无安引众人折返了一段路,而后极突兀地顺着山石攀登起来。
隔着小半座山的距离,众人重新摸回了那座百尺吊桥前,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个方位。从山石之间望见唐家堡时,吊桥尚离得远,哗哗的瀑布声却近在耳边。
代楼暮云反应了过来:“要从瀑布下头穿过去?”
“没错。这条路浑然天成,自唐家堡尚未建成之际就存在了。前人多半也是顺着这条路,才造出的这座绝壁堡垒。”
迎着从绝壁之上哗哗洒下的白练,赵无安身先士卒,跳进了山石的狭缝之中,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天黑物暗,脚下又是崎岖不平的山石,不少人心里打起了鼓。
“既然敢选这条路,自然是能走得通的。”代楼暮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便也跟着纵身一跃。
出乎意料,瀑布底下的这条路竟然分外地干燥,悠悠蜿蜒向前方。明明几尺之外便有水流日夜不停地倾泻,这帘后洞天竟丝毫也没受到影响。
见众人一个跟着一个都跳了下来,赵无安才回过身,驭白头翁出匣,燃亮剑气用以照明,悠悠前行。
莫稻好奇地看着这瀑布之下的小路。他在唐家堡也算是待了一年有余,从未想过瀑布底下还有这么一条路。
“其实东方连漠应该是知道这条路的。”赵无安说道,“但解晖未必。也正因如此,今夜才是唯一能够潜入唐家堡的时机。”
“那这条路通向哪?”胡不喜问。
“这就得问南盏了,我也说不清楚。”赵无安道。
闻言,诸南盏凝眉思索了一会,道:“深入山石之中,就算真走得通,应该也是唐家堡地下吧。”
“那就正好。即使走到最后是条死胡同,和唐家堡内也不过就隔着一堵墙,凿开便是。”
赵无安一边轻松地说着,一边领路在前头,走得稍有些快。
诸南盏不安地皱起眉:“你真有把握?”
“算是吧。”赵无安语焉不详。“解晖知道的的确很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因此若要战胜他,我们就先得知道一些连解晖也不知道的事情。”
“你知道了?”
“多少知道一些。”赵无安骤然停住脚步,“到了。”
确实不算是一段长路,不过有瀑布作掩护,应当已足够隐蔽。
赵无安小心地举起白头翁,向前探去。
羊肠小道的尽头,竟真的立着一扇栏门,由一把大铁挂锁牢牢地锁着。无论门还是锁,都遍布锈迹,看来废弃已久。
“还真让那家伙给说对了,此处真是用来运输材料的,堡垒建成之后便弃之不用。”赵无安喃喃自语。
经久失修的铁挂锁自然不堪一击。赵无安信手一挥,锁头便一断为二。
他飞快伸手探进门去,接住了掉落的锈锁,而后缓缓推开门。
不料这门许久未开,铁渍竟已都深深陷入地里,赵无安刚一用力,便发出惊天巨响,吓得他赶紧松开了手。
“失算了。”赵无安按住脑袋。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让我来试试。”
赵无安疑惑地回过头去,眼前站着的竟是李顺。他举起右手,指尖有青焰闪动。
赵无安愣愣地让开了身子。
李顺走到那门前,蹲下身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抬起手指,在门栏上肆意敲打了一通,随后站起身,一把推开了门。
铁门向内开去,竟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
赵无安惊叹道:“好手艺。”
李顺摇摇头:“上不得台面的弹青罢了。”
越过了第一层障碍,众人算是顺利进入了唐家堡。
足足十个人拥挤在狭小的通道里,说是潜入,目标也实在太显眼了。
“这一层守卫定然不多,赶快去最近的气眼吧。”赵无安道。
即便有着观气之眼,要让诸南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析出整个唐家堡的气眼,也太过强人所难了些。
诸南盏眉头紧蹙,抬眼望着天花板,双目不住游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睛,细细琢磨了一会。
“……太难了。”诸南盏叹了口气,“这座堡垒中人多势众,气息流转更是千奇百怪,我怕是找不准建筑气眼的精确位置。”
赵无安踌躇起来。
“何必非要将洛神六剑安置在气眼上?若说你不想炸了这座唐家堡,我都不想信。”诸南盏叹气道。
“是借力。”赵无安认命似的解释道。
“借力?”
“凭我一人,斗不过那些扈从。必须从这座建筑上借取气机,才能勉强一战。”
诸南盏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又叹了一口气,轻移莲步向前走去。
“随我来吧。”
诸南盏能够确定的第一个气眼,就在唐家堡的最底层,一间四下无人的偏屋。
屋子是极普通的客室陈列,但并无烛火,就连人迹也看不见,倒更像是用来软禁的牢房。
“总之,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对吧。”代楼暮云往床榻上踹了一脚。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