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就算我强烈反对。您还要一意孤行?”
德川家康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庭院。“我要给你清楚的解释。你了解织田家现在的势力吗?”
“不。我只知道织田家是今川家的仇敌。”
“你先平静一下。织田家为何成了今川家的仇敌?”
“义元大人、我的舅父,被织田家所杀。”
“他为何会被织田家杀死,你可想过?今川家主动攻进织田的领地,却被人家取了首级。”
“那又怎么样?”
“你静一静!义元公身为骏河、远江、三河三国之守,主动挑起战争,为什么竟被杀?你难道不认为织田家的气势已胜过今川家了吗?”
“……”
“连今川大人都不能打败的尾张军。让我去对付,你觉得我能取胜吗?你难道没有发现。是力量对比下,我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吗?”
听到德川家康如此一说。濑名姬却是忽然古怪地笑了。
“那么,主公是想让竹千代为您的软弱付出代价?哈哈,原来主公甘心做一个软弱之人。”
德川家康的眼神突然变得严厉,他强忍怒气,转过头盯着妻子。他凌厉的眼神让濑名姬震惊万分。她非常清楚嘲讽会在多大程度上激怒男人。愤怒的德川家康或许会将扇子或扶几向她砸来……濑名姬不禁全身发紧,但德川家康终于控制住怒气。“夫人。”
“是。”
“其实,我们也是策略婚姻的牺牲品,这一点你恐也不会反对。”
“正因为没有忘记,我才不想让竹千代承受同样的不幸。”实际上,虽然濑名姬有点蛮横无理,但这一句却是说出了她作为一位母亲的心声。本来此时还作为人质被软禁在远江今川家,她的儿子竹千代的遭遇已经够凄惨的了,结果还没等她的儿子竹千代的人质生活结束,作为她的儿子竹千代的父亲竟然已经为了安排了一桩可悲的政治婚姻,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所以,这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子争夺幸福生活的一次抗争。
“好。不让他承受这种不幸。”对于妻子心中的想法,德川家康自然不会去理会的,相比妻子,他更为关注的是家督存亡,若有必要,就像当初决定舍弃妻子儿女的一样而宣布独立一样,他依然还会再次舍弃自己的妻子儿女的,当然,这样的决定自然是不能说出来,但他也懒得再与眼前的妻子纠缠了,于是他说道,“如果你认为竹千代幸福与否仅仅取决于婚姻,那我无话可说。”…
“那么。您想过解除婚约吗?”
德川家康轻轻点点头,又道:“但联姻是织田信长主动提出,若解除婚约,他定会勃然大怒。那时又当如何?”
“你告诉他,这对织田小姐也不公平。不就结了?”
“倘若他听不进去,反而认为松平家没有结盟的诚意,趁机向冈崎宣战,那又当如何?”
“这……”
“那时是否该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他一战?我拼个鱼死网破,你也不能再活在世上,还有竹千代、阿龟、家臣、领地、城池……”德川家康慢吞吞地掰着手指头。
“您太怯懦了。”濑名姬全身颤抖地嚷道。“其实您刚才答应解除婚约,不过是缓兵之计,还是想说服我。”
“怯懦?不,这不是怯懦,而是忍耐。只有忍耐了,才能生存得更久,才能从中找到强大的机会。”面对着妻子濑名姬的讥讽,德川家康心中却是当即反驳道,只是熟知妻子性格的德川家康也并没有如此反驳妻子,而是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才说道:“也未必。”
“未必?”
“我知道你是在为竹千代的前途着想。既然我们迟早要灭亡,与其让竹千代将来日日忍受痛苦。不如立刻战死,也可以早早脱离苦海。又或者干脆激怒远江今川家,令其给还软禁在其手中的竹千代一个痛苦好了。”
濑名姬怒眼圆睁。紧闭着嘴唇。她本已陷入狂怒,但德川家康带着讽刺意味的话竟让她渐渐恢复了理智。究竟是英勇战死,还是接受尾张的小姐,苟且偷生?一个人面临生死抉择时,婚姻的确不再是幸福与否的唯一标准,濑名姬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同意德川家康的看法。
“夫人。”德川家康继续说道,他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嵌入濑名姬的内心。“我觉得。织田信长很了不起。骏府在松平家衰败和备受挫折时做了什么?恐怕你不会忘记。他们要求我到骏府去做人质。现在,如果织田信长也提出同祥的要求。该怎么办?为了整个家族,为了冈崎,恐也只有强忍泪水将竹千代送到清洲去做人质……”
“你无论如何不情愿,但身为大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杀自己的家臣,蹂躏自己的领民。如果织田信长让我们交出竹千代,我也只能依他。你明白吗?但织田信长没那样做,而是主动将女儿送到冈崎来,以此要我与他结盟……交出竹千代与接受尾张的小姐,什么更为有利……”德川家康微微闭上双眼,声音也越来越低。
濑名姬再次放声大哭。过去那个自由任性的今川义元的外甥女,如今一步步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跌落,落到悲惨的境地,成为一个普通的母亲,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织田信长的做法无可挑剔,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