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厚重的木门看起来又新又结实,而泰瑞的神奇小药水只有刚刚被砸碎的那一瓶。伯特伦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浪费,顶着开始集中飞向他的箭矢硬撞过去,撞翻的却是迫不及待开门迎敌的牢房守卫。
运气不错。
一刀干脆地划开了对方的脖子,跳起来的时候,伯特伦愉快地想着。
这个念头下一个瞬间就被身后重重落下的铁栏砸碎他被关在了里面。
伯特伦啧了一声,暂时没空去想如何离开的问题。已经射到眼前的箭乌沉沉的,不是有毒就是有鬼。过于狭窄的走廊对他这个身材高大的北方人而言十分不利,他别无选择地急跪下去,俯身翻滚,视线飞快地从走道边被分隔成三间的牢房里掠过。
两间是空的,正中的一间里坐着一个只套了件麻布罩袍的男人,低垂的头并未因牢房外的动静而抬起,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伤痕,不算白皙,却并不粗糙,修剪整齐的指甲看得出精心保养过的痕迹。
“辛格尔大人?”伯特伦扬声叫着,脚步不停,挥动长剑护在身前,几步冲过不长的走道,右手长剑向下猛劈,轰然劈碎了敌人刚刚举起的木盾,直切进对方的左肩。
他是长锤格瑞安的后人。他的力量或许比不上那传说中的祖先,却也相当惊人。
抽剑,剑尖下刺,与生命一同被切断的惨叫声犹在狭小的房间里回响,另一个敌人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极其冷静地架开他左手的短刀,缠着尖刺的木棒砸向他的脚背。
伯特伦收剑往后跳,对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黑黑瘦瘦貌不惊人的敌人多了一点敬意。
他举剑为礼,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心情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有点难缠的敌人,而是因为牢房里始终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是被当成家族的继承人训练过的骑士,还不至于连一个海盗都解决不了。当他砍翻那个瘦小却凶狠的小个子,站到铁栏前,牢房里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依旧安静地垂着头,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是的,椅子,这个小小的牢房收拾得比这里绝大多数海盗能拥有的房间还要干净整洁,甚至有几样很不错的家具。伯特伦打量着男人和埃德一样微卷的黑发,以及那微胖却还没有走形的身材,叹了口气。
他没指望能找到一个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里弗辛格尔,但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他从腰包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罗盘。刚刚进入怒风之门的领域时他看过一眼,那时罗盘的指针转得像疾风里的风车,疯狂又欢快,这会儿却已经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指示着方向。
至少……埃德似乎成功地关闭了那个什么见鬼的裂缝。
他掏出一颗漂亮的、刻了符文的小水晶石,照泰瑞所说,用力砸碎了它。
埃德来得很快,快得就像是从水晶石钻出来的。被他抓住手臂带过来的吉谢尔轻轻挣脱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厌恶,让伯特伦微微有点惊讶这个半精灵女孩可是相当讨厌陌生人的碰触。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埃德已经一眼认出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他叫着。封闭的铁栏上没有锁,大概另有开关。埃德根本没有费力去寻找,他不假思索地挥手在铁栏上虚虚一划,坚硬的金属瞬间锈蚀成灰,簌簌地落了一地。
伯特伦不是什么没有见识过魔法的土包子,也不禁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他伸手,在埃德掉进地板上突然裂开的陷阱之前把他拖了回来。吉谢尔则在同一个瞬间纵身而起,单手撑在里弗的椅背上倒转了一圈,右手抡开的短刀轻轻松松地拨开了石壁上弹出的铁矢,落地时顺势一扯,将里弗重量不轻的身体拉起来,扔给了埃德。
里弗并不反抗,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的身体依旧温暖,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几乎就是个死人。
埃德抱住父亲,脸色发白,一时间心慌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许只是吓到了。”伯特伦安慰他,“九趾相当能吓人。”
埃德勉强一笑他见过同样的情形……事实或许更糟。
“黑帆里有死灵法师吗?”他轻声问。
伯特伦皱了皱眉:“……这个倒是没听说。我们也没跟亡灵对上过。”
老实说,亡灵在海上也没什么用处掉进海里的话,它们难道还会游泳吗?
埃德看向倒在地上的海盗,伯特伦有点后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但他怀疑即使留了,他们也挤不出什么秘密。他看过每一双眼睛,看得见其中的黑暗与疯狂,这些人是九趾最虔诚的崇拜者,他们不会吐露任何消息。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声音里带着痛楚那是被拦在铁门外的巴兹的声音。
“先离开这儿。”吉谢尔开口道。
没有人反对。
跟着一个有圣者之名,强大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施法者,离开这个对魔法没有任何防御的地方变得轻而易举。
伯特伦找回了所有的同伴,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个机会。”跳入水中之前巴兹在他耳边说。
伯特伦明白他的意思。有埃德在这里,他们几乎能摧毁这个地方……甚至不用埃德出手,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一场大火也能把这里烧个七零八落。
但他看了看埃德紧绷的唇角,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