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自天空降下,吞噬了璀璨的群星,亦在水面下翻腾,如将喷涌而出的岩浆。斯托贝尔恍惚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然而空气其实依旧清凉,水面上渐次散开的涟漪不紧不慢地循着原本的节奏,就像费利西蒂轻快活泼的声音,没有一丝改变:
“我们设想过许多可能,也做了许多尝试,这只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们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或者我们所忧虑的问题事实上已经解决,那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你们没有……”
圣者大人……有点啰嗦。
斯托贝尔默默地想着,急促的心跳却在这样的絮絮叨叨里渐渐平复。
现在他愿意相信埃德告诉他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了。他听说过安克兰和那条古老的炎龙,也知道斯科特能以怎样可怕的方式操纵火焰。如果他所崇拜,或不得不侍奉的神明是一条曾经遭到欺骗与背叛,满怀愤怒的炎龙,许多问题便有了答案……但此刻他想得更多的,是图姆斯。
图姆斯不是个傻瓜,否则不可能成为东塔之主。即便是能获得极大的利益,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不会动手。所以……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他倚杖的又是什么?他所启动的,真的只是哈罗德所留下的法阵吗?
埃克托·卡罗,图姆斯派出去与黑帆打交道的法师,很可能是耐瑟斯的信徒——那信仰是真是假,图姆斯知道吗?
在大法师塔中,信仰耐瑟斯的并不止卡罗一个。法师与牧师总爱互相讽刺,但谁也没说过法师不能信神,毕竟他们的力量同样来自神明……那么,图姆斯呢?——不,他不大可能有什么虔诚的信仰,他所信的只有权势和力量。
“我不知道你们如今所面对的是什么问题,所以也无法给你们明确的的答案……”
费利西蒂的声音响在耳边,像连绵不绝的水声,并不会干扰他的思索。而且这到底已经是第二遍,就算他听得不怎么专心也无妨……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斯托贝尔蓦然抬头,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地对图姆斯抱着各种各样的怀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总是算计着自己的家伙,尤其是在自己已经一再退让的时候……可是,操纵这一切的,真的就一定是图姆斯吗?
以及,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答案,还是解决危机?
无论操纵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斯托贝尔都不觉得那对大法师塔会是什么好事。哈罗德的想法太过狂妄,连他自己也知道,他所留下的法阵是走投无路时的拼死一搏……而他们根本就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
他抬起头,漫天火焰下,他想起埃德飞快地画下的图案,想起那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又触目惊心的“祭坛”两个字。
大法师塔的中心并不是祭坛……但它是否有可能被当成祭坛?
“大人……”
低低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能沉默到现在的法师已经算得上沉稳,但火焰之下开始有闪电般的光芒掠过……那看起来更像是天空裂开的缝隙。
斯托贝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得阻止这一切。
.
当漫天烈焰低到触及图书馆外的屏障时,看起来倒是更像是雾,带着血与火的颜色,弥漫在屏障之外,蛇一般蠕动着,舔舐着屏障之上幽幽的蓝光,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屏障并未破裂,甚至能自行修复,但修复的速度显然不及那些血痕蔓延的速度。
弗尔南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即使这一道防御被摧毁,他们刚刚布下的法阵也可以撑起另一道,虽然不知道这样能坚持多久……诡异的是,一旦他们壮着胆子开始施法,甚至比平常更加得心应手。
“大人!”
有人挤出人群,匆匆走到他身后,低声告诉他,“卡尔塞特回来了。”
弗尔南立刻回头:“……活着吗?!”
看见对方毫无血色的脸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回答,却也只能沉默地听着。
“皮肤干枯发皱,像被抽干了血……一回来就断气了……”越来越低的声音消失在一声像被噎住般的抽气声里。
弗尔南咬着牙,咽下一声咆哮。
发现传送术还能使用的时候就有人不管不顾地把自己传送走了——但事实上,传送术找不到大法师塔之外的目标。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派人传送到东塔和至高塔,看看是否有一线生机……看看那弥漫在屏障外的血雾是否并不致命。
传送到至高塔的人没有回来,传送到东塔的人死了……答案已显而易见。
他们无处可去。
他已经把不那么废的法师分成了好几组,让他们各自寻找脱困的办法,冷静得仿佛这从天而降的灾难不过是某种考验。大部分人似乎信了……或者假装信了,至少,拥挤在图书馆内外的人没有在恐惧之中混乱起来,他已经相当满意。
只是……他真的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吗?
“……大人!”法师猛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指向屏障之外。
一个人影穿过血雾,扑到了屏障上,拼命拍打。
那是个年轻人,还穿着实习法师的褐色袍子,一张长脸吓得惨白,却似乎毫发无伤——至少,拍打着屏障的双手还十分有力。
弗尔南下意识地想要放他进来。在屏障之上暂时切开一点并不难,但迈出几步之后,他停了下来
“皮肤干枯发皱,像被抽干了血……”
如果他精心挑选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