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一长排的虎蹲炮冒着白烟,咆哮着吐出火红色的炮火。
火炮营千总马德眯着眼睛,捂住耳朵,在震耳欲聋炮声之中,默默地数了几下。发射了几发,到了最后一跑堪堪射完,便跑到僧格林沁在后头驻跸的帅帐前,单膝跪下大声禀告:“大帅,火器营已经将虎蹲炮发射了八遍!”
“好,哲里木的骑兵上前冲一冲,瞧瞧捻贼的架势如何!”僧格林沁捻须发令道。
“是,王爷!”哲里木部的统领右手抚胸,行了一个蒙古礼,连忙出了帅帐。
过了半顿饭的时间,哲里木首领气急败坏地进了帅帐,“王爷,那些反贼早就骑马来去如风了,标下只把几个被大炮轰伤的捻贼割了脑袋回来,我已经叫一部去紧紧跟着他们了。”
“罢了,本王也知道是这样子,这些捻贼不比北伐的发逆,在河南的时候咱们是地头蛇,林凤祥、李开芳是过江龙,人生地不熟,咱们才能速胜,如今到了这河淮之地,可就是他们这些土著熟悉地理的咯,你叫人跟着就罢了,切勿中了他们的诱敌之计,坏我军心。”
“是。”
“捻”是淮北方言,意思是“一股一伙”,捻军起源于“捻子”,最初安徽、河南一带有游民捏纸,将油脂点燃,烧油捻纸用来作法,于节日时聚众表演,为人驱除疾病、灾难以牟利。早期捻子是向乡民募捐香油钱,购买油捻纸。后来,也有恐吓取财、勒索而实与盗贼无异的现象。越是荒年歉收,入捻人数越多,所谓“居者为民,出者为捻”,而清朝官方称之为捻匪。
所以归根到底是中原一带民风彪悍,此外还是因为连年歉收,天灾人祸,才致使更多人跨马跟着乡里的人出去干上几票没本的买卖。
还是僧王在河南速战速决,军威昌盛,才使得林大户等类似的入世不深的捻贼金盆洗手,河南一带平靖,但又因为僧王的满蒙八旗劲旅东进,安徽淮北一带的小股捻贼被迫逐渐联合了起来,咸丰四年五月初五端午节,各路捻军在安徽亳州雉河集会盟,力量最大的当地捻军首领张乐行被推为盟主。联合后的捻军建立五旗军制,用黄白红蓝黑五色旗区分军队。总黄旗主由张乐行自兼,总白旗主龚得(龚得树),总红旗主侯士维,总蓝旗主韩老万(万峰﹑狼子),总黑旗主苏天福。这比后世之中五旗会盟早了一年三个月。
僧格林沁在捻军五旗会盟之后很是打了几场战,各有胜负,捻军来去如风,稍有不顺便随即远遁,僧格林沁的大军行军缓慢,像这样大炮轰射了一番,后续的步军追击不上,只能是眼睁睁地瞧着捻军远去。
因是交手了几次,僧格林沁对着捻军盟主张乐行的资料很是下了番苦功去收集。张乐行家住亳州张老家村,原较富有,其父张慰祖有百多亩地。张乐行兄弟三人,大哥张问行过继给伯父;二哥张敏行搬至离张老家七八里的袁小楼岳丈家,当了几百亩地的大日子主。张乐行与二哥分家得70多亩地,据说还捐过秀才,有一首民谣谓“张乐行,鸿门监,自称盟主胆包天”。张乐行有影响、有势力,成为全族惟其马首是瞻的人物,除了经济实力较强外,还是因为张乐行为人仗义疏财,爱打抱不平,出了名的好“保事”。族人有了困难,他都会出钱出力为之帮忙、撑腰;有了纠纷只须找到他,三言两语便可解决问题。在如上述统治如此黑暗的皖北,有人能为族人说话,其意义绝对非同小可。时人蒋湘南曾写道:捻首“蚁拥蜂转,地方官莫敢谁何”,人们称其为“响老”。“响老者,人有不平事辄为之平,久之,赴诉者众,赞口洋溢轰远近,如风鼓雷鸣,则成响捻子也”。蒋湘南问乡人:国家为民设官,你等有事,为何不赴官而定要赴捻?乡人答:“官衙如神庙然,神不可得而见。司阍之威狞于鬼卒,无钱不能投一辞也。投矣而官或不准,准矣而胥或不传,传矣而质或无期,质矣而曲直又不能尽明。然已胥有费、吏有费、传卷有费、铺堂有费,守候之费又不可以数计。故中人之产,一讼破家者有之。何如诉诸‘响老’(捻首),不费一钱而曲直立判,弱者伸,强者抑,即在一日之间乎?”蒋湘南叹道:“捻子其汉代之游侠耶?当其闻难则排,见纷则能,不顾其身,以殉人之急,合于太史公所谓救急镇(赈)赡,有仁义行者。”(注:蒋湘南:《蒋子潇先生遗集》,《七经楼文钞》卷三,《读汉书游侠传》。)族人乡人恰恰尊称张乐行为“仁义光棍”而拥戴之。民谣说:“张老乐,会说做,四面八方送烙馍。”清代全国划分11个盐区,规定各盐区的盐只能在规定地区(称引岸)限额出售,否则立捕严办。皖北地跨两淮、长芦两盐区,除宿州属芦盐区外,其他各州县均属淮盐区。芦盐价低味好;淮盐味苦价高。很多人冒险将宿州芦盐私贩到其他州县谋利求生。随着生存条件不断恶化,贩私盐发展到全村、全族或结成大规模的盐枭集团集体行动。张乐行故乡雉河集的地理位置尤其特殊,襟带二州一县,集北的鸿沟,既是宿、亳两州的界河,又是两盐区的分界线——沟北为宿州芦盐区,沟南为亳州淮盐区。张乐行一族穷人多,居住条件又得天独厚,早即贩私盐,张乐行则是当然的领袖。他手下聚集了一批身强力壮的打手,号称18枪手,后又发展到50枪手、100枪手,专门保护族人贩私盐。雉河集旁又有通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