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广州湾依然是波涛汹涌,水汽弥漫,巴夏礼在英军的旗舰上用望远镜仔细地看着屹立在珠江边的广州雄城,他要亲眼看军舰上第一发大炮射到广州城的城头上。
英军舰队的船舷上,乌黑的大炮对准了广州城,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火炮兵,用火把点燃了火炮上的引线,引线冒着火星嘶嘶作响,轰的一声,炮口冒出一阵白烟,一个巨大的火花在广州城上炸起,炮声震动地巴夏礼脚下的船舰都抖了几次,“啧啧啧,”巴夏礼眯着眼睛打量着砖块火花四溅的广州城,“多么美的烟火,这让我想起了女王陛下登基时候放的烟火,和伯,你知道吗,那时候最贵的烟火还是出自我们现在炮击的这个地方,中国,英国最好的烟火匠人都比不上中国一个小小作坊的学徒工,”巴夏礼放下了望远镜,满意地看着英法联合舰队的火炮雨点般地倾泻在广州城上,对着英军舰队司令和伯说道,“可笑的中国人,我们拿火药来做子药和枪炮,他们用火药来做烟火,所以,当我们用火药来攻打这个发明了火药的古老腐朽的东方国度,和伯,你说,想想看,是不是特别的喜悦呢?”
“巴夏礼先生,你说的很对,想到学生打败了老师,在下的确是喜悦无比,”和伯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红头发中年男子,据他自己介绍,红头发是源自自己的曾祖父,一个维京海盗,时代流传的海盗血液让自己在英国皇家海军里面如鱼得水,虽然彪悍,但是和伯并不糊涂,附和了巴夏礼的言语之后,和伯又转了话题,说了自己另外一个担心的事情来,“巴夏礼先生,我听说中国前一个皇帝的时候,我们大英帝国也想进入广州城,可是那时候中国人都站在珠江边上抗议我们,因此我们打消了进城的计划,可是为什么这次我们进攻广州城,怎么没看见激动的中国人群?”
“哈哈,和伯先生,”巴夏礼哈哈一笑,得意地挥了挥手里的文明棍,“这你就不了解中国人了,中国人喜欢用四个字来组成一个词语,和伯先生,不知道吗?没关系,我也不太知道中国人的那些字面上的勾当,有一个四字词语大概的意思是表面上很凶狠,但是内心却是很害怕,”巴夏礼用文明棍指着空无一人的广州城外,“形容的就是中国人,只要我们大英帝国掏出了火枪弹炮,他们就会乖乖地闭上自己的嘴巴,浑身发抖地呆在家里,祭拜他们的神仙呢。”
大炮持续地朝着广州城轰去,和伯点了点头,“传令下去,就这么继续保持火力,巴夏礼先生,我在香港买了一对很漂亮的瓷器,我们进船舱一起看看?”
“好的,您是联合舰队的司令官,我也当然要听从您的派遣。”巴夏礼瞥了一眼在猛烈的火炮攻击下瑟瑟发抖的广州城,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子,跟着和伯进了船舱。
郭嵩焘策马奔到两广总督行辕前,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大声对着两广总督的门房喝道:“我要见总督大人!”
伴着异常有规律远处传来的炮火声,那个门房在这种情况下还算敬业的紧,战战兢兢地躲在朱红色的大门里头回道:“大帅在长春仙馆,不在府里。”叶名琛父叶志诜笃信道教、爱好扶乩,叶名琛深受其父影响,特建了一座“长春仙馆”来供奉吕洞宾和李太白两位仙人。
“这时候了!”郭嵩焘原本下了马,听到门房的答话,跺了跺脚,翻身上马,朝着远处奔去,这时候还去问吕洞宾,难道让吕祖下凡来剿灭洋人不成!
“无妨的,伯琛,本官已经在吕洞宾驾前求得好签,签文说的清清楚楚,”叶名琛不骄不躁,丝毫不把远处传来的炮声放在心上,“只要过了十五日便是无碍,洋人自会退去。”
郭嵩焘几乎要跳了起来,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谈这些东西,“总督大人,就算十五日之后无碍,咱们也要准备好炮台和城防啊!”
“准备?我拿什么准备?”叶名琛昏暗的眼色中透露出无奈的神色,郭嵩焘呆在地下,瞧着这个天南大吏终于不再是一直保持着风轻云淡的神色,露出了一种惨淡的笑容,“两广的兵力都去剿灭天地会的叛逆了,些许的团练能抵上什么用处?自从上次英军攻入广州城,老百姓们烧了十三行,原本那些商人办的团练全部解散了,他们不愿意跟着本官这个烧了他们自个产业的人!”
叶名琛跌坐在蒲团之上,声音断断续续,但是郭嵩焘已然在断断续续的火炮声中听得清清楚楚,“如今老夫手里无兵无法抵抗洋人的炮火,又不愿意对着洋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做那卖国议和之事,不祈求于仙人,我还能如何?”叶名琛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郭嵩焘,“伯琛,你去吧,本官守土有责,必然不能离开广州城的,你好自为之,凡事小心。十五日之后必然就是无恙的。”
郭嵩焘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长春仙馆,边上的亲随扶住了郭嵩焘,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当差,就遇到了这样天破了一般的大事!亲随的双手似乎给了郭嵩焘力量,郭嵩焘抬起头来,眼神转为坚决,“总督大人说的是,他守土有责,我却是不用,走,我们出广州城,这里不安全了!”
“是!”
11月8日清晨时分,英法联军开始进攻。一支5500多人联军部队(法军约900人)连同20艘军舰迅速登陆逼近城下,联军炮兵对广州展开了连续27小时的炮轰,英国某位战地记者这样描述:“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