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夏日里难得的多云天,大朵洁白的云彩布满了湛蓝色的天空,杏贞在碧桐书院收拾好了衣服,陈胜文带着大阿哥从外头走进来,大阿哥奇怪的看着穿着绑腿系着腰带的杏贞,行礼之后问道:“皇额娘,您这是要到哪里去?”
“皇额娘要和云嫔娘娘一同去骑马,载淳,你要同去吗?”杏贞一把拉住大阿哥,摸着他刚刚总角,剃地乌青的头皮,“你也是个小大人了,咱们国朝以骑射定天下,你是你皇阿玛的长子,这骑射也要学着呢。”
载淳乌溜溜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兴奋地盯着杏贞,“儿子想要去学骑马,成日里宫里的嬷嬷都不许儿子东跑西跑,怕磕到碰到,在园子里儿子都闷死了。”
“你身子还小,”杏贞搂着大阿哥朝着外头走去,劲装的安德海也连忙跟上,陈胜文拿着一个蝈蝈罐跟在后头,“这大马还不能骑,小马驹叫陈胜文给你牵着先溜溜,别急啊,哪里不让你快点跑呢,先熟了马性,慢慢着来,什么马你都能骑,横竖你皇阿玛不骑马,将来把他那准格尔部进贡的血汗马都给你骑,怎么样?云嫔娘娘和他的兄弟都是骑术好手,你呀到时候多听着他们点,可不能乱发脾气,知道没?”
大阿哥正对着骑马有些兴趣,在兴头上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点头如捣葱,“都听皇额娘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碧桐书院出门,杏贞和载淳坐着轿辇,众人簇拥着往北行,到了一个种满松树的山包下面,宽阔的场地里栅栏围起来,里面跑着几只高头大马,载淳在轿辇上就直起了身子,叫着抬轿子的小太监“快快快”,不多会一行人就到了马场边上,云嫔和武云迪都已经到了。
两人拜倒请安,杏贞连忙叫起,下了轿辇,“哪里有这么多礼,”大阿哥下了轿辇,看到云嫔,拱手问安,“云娘娘金安。”云嫔回了半礼,武云迪看到大阿哥,连忙又半跪行礼,“奴才武云迪拜见大阿哥。”
“唔,”载淳在外人面前架子一向摆的很足,气势也非常了得,这让宫里不少老人都说大阿哥有天子之相,载淳直着身子,双手虚扶,“武守备请起,你是云娘娘胞弟,原本不是外人,无需多礼。”
杏贞赞许地点点头,一个出色的帝王要懂得礼仪,也要懂得变通,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儿子将会承继咸丰的皇位,谁叫六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中用的,肚子里半点响动都不曾听见,当然了,少不了有人说自己善嫉妒,学习明成化朝的万贵妃,见不得宫里女子生子,早早就串通好了御药房,打胎药安排下无数,不过杏贞丝毫不在乎,自己没做过,也不怕鬼敲门,“行啦,还不赶紧地让云娘娘带着你去学骑马,皇额娘我的骑术还是你云娘娘教的呢,快去吧。”
大阿哥复了儿童本性,拉着云嫔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到马厩去,杏贞含笑看了两人几眼,挥手让陈胜文上前小心伺候着,等到几个人走远,身边只站了标枪一样挺直的武云迪,杏贞转过头,看了看武云迪的脸色,“怎么,觉得本宫让你留在京中完婚,不妥当?”
在天津的败仗似乎让原本年少气盛的武云迪迅速地成熟了起来,唇上的短须修饰地极为整齐,目光深邃,身子站得挺直,眼睛却是看着地上,“微臣不敢,只是看着僧王有如此大难,朝中那些文官只会用嘴,数落地僧王一文不值,微臣心里实在是焦急,恨不得一人一马飞到通州,手下的健锐营也能帮着僧王杀杀洋鬼子的威风!”说到这里,武云迪复又冲动了起来,似乎回到了杏贞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样子,武云迪单膝跪下,言辞恳切,声音也大了起来,正在拿着一束草料逗一头胭脂色的小马驹的载淳好奇地转过来打量,“微臣不敢去见皇上,只能求着皇后娘娘,放微臣去南边,就如当年微臣在这园子里头求娘娘的那样,战死沙场,好歹也比如今这样强!”
杏贞没有和往常一样,叫跪着的人连忙起来,“那你觉得,你若是到了南边,就靠着你的这些吊儿郎当兵,能敌得过洋人的火枪?如今他们上了岸,不需要对付那些铁甲船了,你说,行吗?”
武云迪不吭声了,过了片刻,方才赌气说道,“大不了马革裹尸......”
“糊涂!”杏贞轻喝一声,武云迪住了嘴,“就靠着热血能成什么事儿?若是你武云迪和健锐营全军覆没能把洋人打个半死,本宫毫不犹豫,必然就让你去送这个死!若是你凭着这么一腔热血,就图一个死报君恩的想法,那你就是个蠢货!”
杏贞说着说着就怒了起来,“任何人的性命都不能成为无缘无故的牺牲!就算你不爱惜自个儿,那你姐姐呢,还有帆儿呢?你苦心从本宫这里求赐婚的机灵劲哪儿去了!”
武云迪汗流浃背,杏贞平复了心情,看了看远方,长舒一口气,载淳已经在云嫔的护卫下,踮着脚尖准备骑上那头和善的小母马,杏贞收拾了一下,接过了安德海送上来的马鞭,翻身上了一匹青色大马,“好了,快起来,”武云迪垂头丧气的站起来不发一言,杏贞看着他的沮丧模样,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当年的白袍赵子龙英勇气概哪里去了?如今倒是做出这鹌鹑的模样出来!这些日子,本宫可不是叫你在京里头玩的,”武云迪抬起头来,只见皇后脸上的笑意隐去,“你若是还想上战场,就在你的营里狠狠地训!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若是堪用,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