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潞安斜目看过去,只见刚刚跳上岸的定清军大将朗逸挥舞着拳头,一脸愤慨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要自己飞到对岸干掉仇人,替他的主子报仇似的。
白潞安再不看他,目光回到对岸。
就这样僵持着,他不放箭,她也不求饶。
很快,大部分永乐军都撤出了陈军连弩机的射程。
元晚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慢吞吞地转身,竟然,居然,准备走了,走了,了……
这完全是吃定了白潞安不敢放箭伤她。太嚣张了,太狂妄了!
白潞安原本轻松的神色突然沉冷了下来。
然而他始终没有发出放箭的指令。
她走得不快,也许是身子不方便。右手撑着腰,步履笨重,每一步都很累的样子。
怀着孩子,又在外行军,确实是很辛苦的。
数千全副武装的陈国军队,手持锋利的箭矢,静静地注视着一个羸弱孕妇的背影。
走出一段以后,元晚河忽然回身,望向白潞安。
即便已经离得远了,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东西。
是愧疚,是感激,好像还有一闪恋恋不舍的泪光。
但更多的还是决绝之意。
这一刻,白潞安前所未有地强烈感觉到,他与她两个人,可能真的结束了。
就算她还爱着他,而且即将生下他的孩子,但她永远,宁死,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是目送她远去。
两个人之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对,他是犯过错,是伤过她的心,可是他尽力弥补过了,他对她掏心挖肺,仁至义尽。
是她变了。
她嫁给他两次。第一次在浅花村嫁给他时,她只是一个安于现状、容易满足的小女人。第二次在定王府嫁给他时,她的灵魂已经被野心、计谋、yù_wàng占满了。
满得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了。
是什么改变了她?元尧的酷刑吗?斩忧丸吗?还是她在箬南的战败?
他不太能想明白。
也许,他并不了解她。
了解不了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须打败她,征服她,惩罚她。她这个吃硬不吃软的女人,你对她再好也收不住她那颗躁动的心,只有用暴力打断她的腿,折了她的翅膀,她才会可怜巴巴地守在你身旁。
白潞安明白了,元尧是聪明人,他什么都不用做,只用酷刑和毒药就让她死心塌地。要不是白潞安强行介入,她估计一辈子都会趴伏在元尧脚下做一只乖乖狗。
而他白潞安才是蠢人,付出了最深的真情,收获了最无情的背叛。
他眯眼看着她渐渐走远,消失在山岭之间。沉声下令:“全军北进,从河西桥进击沱水。”
这次放过她,不代表真的放过她。有他在,她休想逍遥自在。
大军得令,收起兵器辎重,秩序井然地向北转向。
定王的这支嫡系军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山地行军经验也十分丰富,即使从北绕道,打到沱水也只不过三两天的事。
白潞安已经算准了,元晚河除掉萧灵这个绊脚石之后,必定立即北进,渡过沱水和黑山,直取燕西。
事实确实如此。当元晚河是白潞安的妻子时,他看不透她。而当她成了他的敌人时,他把她的每一步都看得透彻。
也许他们就天生适合做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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