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阶下,她扶着门前的石柱,哇地一声又吐了。
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滩刺目的嫣红。
她跑不动了。腹痛如刀绞,耳鸣如闷雷。
抬起头,看见了南嘉。
南嘉看着元晚河满身的伤、满口的血,眼中隐隐有不忍。“公主殿下,随皇上回朔都吧,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元晚河笑了笑,抬手便给她一巴掌。
印象中,她这辈子杀人无数,好像还从来没打过谁耳光。
南嘉的脸颊顿时通红,元晚河这一巴掌是用尽了力气的。
“小贱人,你最好期待我死掉。”元晚河语气阴冷,“不然,你在潞平府的亲人,一个都别想活。”
南嘉以前告诉过元晚河,她家在潞平府。而潞平府,在洪州境内,现在是永乐军的地盘。
南嘉说:“公主,你背叛了大燕,背叛了皇上。”
元晚河了然。她之前还想不通南嘉为什么要出卖她,照她对南嘉的了解,南嘉不是那种会被轻易买通而背叛主子的人。现在看来,南嘉和柳垂庭一样,是成思朝廷的死忠。元晚河的所作所为,对他们来说绝对不能接受,不能容忍,不能姑息。他们宁肯不要她这个朋友、主子。
只不过,柳垂庭念在昔日友谊的份儿上,只是选择离开,不和元晚河正面撕破脸。而南嘉则做了元尧的帮凶,从她出现在五道县开始,元尧的捕鱼大网就已经悄然张开。
如果元晚河没猜错,现在,燕军已经趁着夜色偷袭五道县去了。佐澜淇不在,白晴不在,她也不在,永乐军群龙无首,麻烦大了。
十来个燕兵包围上来,十几把明晃晃的刀比雪还亮,对准了元晚河一人。
她苦笑。
一路走来,升级打怪,跨过了多少险滩恶岭,经历了多少摧残磨折,都拼到这一步了,却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泥坑里,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
真他妈的幻灭啊。
她摸了摸腰间,摸到了离开五道县时南嘉给她防身用的小匕首。如果不想继续遭受让人难以想象、难以忍受的羞辱和毒刑,现在她最好的选择,就是用这把匕首抹了自己的脖子。
一抹下去,这乱七八糟的人生就彻底抹干净了。
动手之前,她再一次环顾四周,心里又萌生了一个问题——
可是,然而,但是,为啥,抹脖子的是她?!
她凭什么要死,更该死的却还一个个好好地活着?
这不是不公平,而是极其他妈的不公平!
她把搁在腰间的手放下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夫君和女儿在等着她。
为了她的女儿,她的一一,她也要坚持下去。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办法。
元晚河被押回楼里。
方才还热闹喧腾的蘅芜楼,此刻极肃静,四处都是拿着刀剑的御林军。客人都回避了,只留了戏台上两个粉面含春的伶儿继续唱曲儿,咿咿呀呀的江南软音,时下最流行的水船调,来自南陈。
大厅正中的楠木阔椅上,坐着一个听曲儿的人。他外罩一件灰狐皮裘,里面是一袭烟紫色的锦缎宽袍,袍边滚着张牙舞爪的金龙刺绣,贵气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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