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朝,元尧宣布旨意,以用人失察罪废黜元璋品王世子身份,流徙洪州;以渎职罪将工曹侍郎、郎中打入死牢,一旬后问斩,家眷流放漠北为奴;其余涉事者,一律罢官下狱,听候发落。
受牵累者,大多是品王一系的官员。
贺桥等人已被收监,虽早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但圣旨下至狱中时,还是吓蒙了,回过神来就赶紧托人带信给品王,求他在朝中活动活动。
品王元覃却是爱莫能助,经此一事,他在朝中的势力大受打击,他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皇上不杀他的儿子就算格外开恩了,他现在只能隐忍再隐忍,等风头过去再作打算。
圣旨传到元晚河耳中时,她正在馥泉殿里与宇文欢下象棋。
“啪”地一声,卒子过了楚河汉界,元晚河的声音过于平静而显清冷:“渎职罪,用人失察罪,不痛不痒的罪名,半个字不提党同谋反,皇上对品王一家子真是大慈大悲。”
宇文欢拿起一枚车,思索着该往何处落,“做皇帝的总比常人顾虑更多。他不会全然信任品王,也不会全然信任你,对于他来说,是非对错不重要,平衡才最重要。”
车应声而落,吃掉了元晚河的马。
“一击不中,只怕会留后患啊。”元晚河继续把卒子往前拱。
“往后是要当心些,既然已经蹚进了这滩浑水,抽身就难了。”宇文欢手里的车接着吃掉了元晚河的象。
元晚河咬着指甲,不知该走哪一步棋,“其实我应该跟皇上再拉近些关系,多得到他的一些信任,对我没坏处。可不知为什么,一接近他我就觉得别扭。”
“伴君如伴虎,我记得你向来不喜欢毛茸茸的动物,肯定也不喜欢老虎咯。”
元晚河若有所思:“嗯,你分析得好有道理。”棋子落下,“将军。”
“喂喂喂,你的卒子怎么还会绕弯走?”
“这叫迂回游击……”
大理寺的死牢一年到头晒不进阳光,每一缕空气都带着腐朽糜烂的味道,若是闻久了,绝望的虫子就会从骨子里钻出来,一点一点噬咬灵魂。
住在这里的人最是无欲无求,他们不求功名利禄,不求富贵显达,甚至不求吃穿、不求自由,每天一睁眼只求阎王偷个懒,再许他们多活个一时半卯。
贺桥已经三天三夜没有阖眼。虽然不见天日的时光漫长得几乎凝固,仍然有必要珍惜每一寸光阴,因为前方近在咫尺,就是生命的终结。
他盘腿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耳朵竖起来留意牢门外的一切动静。他在等一个人,他要最后赌一把。
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牢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贺桥睁开眼,原来是来送饭的狱卒。又一次失望的打击令他几乎坐不住,他单手撑地,发出长长的叹息。
“贺大人为何叹气?”清脆悦耳的声音,狱卒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秀美的脸。
“是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