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的范贲随后就飘然远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董怜带着孩子赶上去时,只看到了飘荡在空中的那块木牌!
蜀地的重建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展开了,经历了这样一场天灾人祸,整个西南部的生产力至少倒退了三百年,但勤劳的巴蜀人民没有畏惧,安定之后,什么都有了指望。、
有了干栏之后,僚人居住的环境也彻底改善了,限制条件的减少,使他们的生产的空间陡然变大,生活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此后很少再发生与汉民夺利的情况!
这一年的四月,董怜带着孩子,告别了母族的故乡,告别了青城的部曲和僚人部署,坐着南晋派来的官船顺流而下,回到了阔别将近两年的东山!
虽然谢安带着谢刘氏已经去了建康,但这里作为他的发起之地,被一些狂热的清谈学者当成了读书的圣地,许多人慕名而来,南晋朝廷随即拨款,在这里兴建了一所学堂!许多士族大家都将家中的稚子送到这里启蒙,谢安也偶尔会回来指点一下。
已经四岁多的冉智和桓熙依然留在这里,由刘毅照顾,阿宝则已经随着桓温到军中开始历练了!
董怜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看着已经旧貌换新颜的东山草堂,倒有些胆怯了!
“怎么,到了家门口,不敢进去了?”
董怜回身,只见司马兴男笑意盈盈的站在身后,这一来登时惊喜交加,连忙迎上去道:
“姐姐,你怎么来了?”
公主殿下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道: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当初可真是吓死我了!”
“姐姐,醉月——”
“今天我们不谈那些扫兴的事,看到你真的没事,我就放心了!”
学堂里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孩童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一个小孩声音道:
“冉智,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你是庶族,根本不配跟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学习,滚出去!”
冉智倔强地站在中间,桓熙怒气冲冲的站在他旁边,头上狼狈的掉下一绺发丝,脚底下还踩着一个小孩,环顾着四周恶狠狠道:
“这话谁说的?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一个小孩跳出来,掐着腰道:
“就是我说的又如何,桓熙,不要以为你爹是新封的征西大将军、临贺郡公就有什么了不起,他也不过就是个莽夫!”
“王恺,原来是你,你们王家已经过气了,还在这里充什么大儒学者!”
王恺闻言,登时生气了,指着桓熙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奚落我王家,当年我们王与马共天下时,你们桓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都给我闭嘴!”
老夫子终于出现了,拿着戒尺进来道:
“都给我回去!桓熙、王恺、冉智,你们三个给我过来!”
一帮顽童马上回到座位,三个小孩走上前,老夫子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桓熙,你说!”
桓熙道:
“他欺负智儿!”
王恺道:
“谁欺负他了!他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是庶族!”
冉智攥紧小拳头,很傲然道:
“不是!我有爹,也有娘!”
“那你爹娘在哪呢?”
“我爹是个勇猛的大将军,我娘是公主姨姨的妹妹!他们现在在外面征战。王家哥哥,其实我不愿意跟你争论这些,我娘常说,嘴上的便宜没什么了不起,要斗就在战场上动真章。”
王恺瘪瘪嘴,看着老夫子道:
“夫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他是打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晋有这么一个家族,所以,我们不愿意与他为伍!”
这个——,实话说,老先生也不知道这小孩的真正来历,可是南康公主一直对他爱护有加,就算是庶族,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冉智道:
“你凭什么逼迫夫子,我娘说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名士大家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其实都是一群啃脚的米虫!我也不屑跟你们在一起!”
桓熙道:
“不是啃脚,是啃老!”
“可我明明记得是啃脚……”
门外,董怜有些尴尬的对着南康公主傻笑,公主殿下忍俊不禁,摇摇头,推开门道:
“熙儿!你又胡闹了!智儿,你看谁回来了?”
屋中的人都看过来,桓熙立即像头小公牛一样,直接撞入南康公主的怀里,冉智则看着董怜,眼圈顿时红了,嘴巴一瘪,泪珠宛如金豆子一样,吧嗒吧嗒掉下来,这下子董怜心疼了,忙上前一只胳膊搂住道:
“智儿,娘回来了!”
冉智抱住母亲的脖子,放声大哭,南康公主道:
“夫子,今天的课业就到这里吧!”
“是,殿下!”
夫子随即宣布今天休沐。虽然年纪小,但这些孩子都出自大家,尽管也就四五岁,但规矩都很好,向夫子行礼后,又都向南康公主行了大礼才离去,王恺走到董怜旁边道:
“你是冉智的娘?”
冉智也不松手,董怜拍着他的后背道:
“嗯!”
“是亲生的吗?”
“是亲生的!”
“那他有爹吗?”
“当然,没有爹,他是哪里来的?你看,现在他还多了一个小弟弟!”
冉智趴在董怜肩上,嘴巴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道:
“娘,我们是士族大家吗?”
这万恶的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