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分,王品难得清闲片刻,躲在值房中用些点心茶水。如今韩赞周和卢九德都以身体为由暂时不理政事,司礼监的一应事务便都压在了王品的身上。王品虽然正值壮年,但一连数月都是如此,也是有些吃不消。
刚刚吃了没几口,手下人便来禀报,说是皇帝在奉先殿召见,命王品速速赶过去。
王品不敢怠慢,连忙披上毛皮大氅,上了软轿,直奔奉先殿。
朱慈烺自打来到南京,便一直不习惯江南一带的湿冷天气,于是下旨在自己的寝殿以及皇后孙若瑄的坤宁宫中都安置了暖阁,屋中的用物景致也按照当年崇祯皇帝在乾清宫中暖阁的样式布置。王品的记忆力惊人,竟是将其中的摆设安置的分毫不差,以至于朱慈烺在第一次看到时,竟然呆愣了半晌,继而便是泪流满面,从此,便每晚都住在暖阁之内。
王品这次差使办的极其出色,也让朱慈烺对于他的态度改观了许多。
暖阁中除了朱慈烺夫妇,便是两个贴身伺候的内官,见王品进来叩拜,正在磨墨的孙若瑄轻咳一声,两名宦官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韩赞周和卢九德还没有回来听差吗?”朱慈烺一边奋笔疾书批阅奏章,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韩公公和卢公公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因此都是请了假在家调养!”
朱慈烺冷哼一声,放下朱笔,转动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和脖颈,孙若瑄将一杯温度适中的参茶送到他手中。
朱慈烺本想发几句牢骚,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发作,转而对王品说道:“也是难为了你,司礼监如今人手短缺,要你一个人担下来着实是有些勉为其难!”
王品的鼻子一酸,连忙跪下。“奴婢谢陛下体恤!”
朱慈烺挥挥手,让王品起身,“朕让你来,是想问一下。如今东厂的状况如何?”
王品一愣,随机回答道:“正在重建之中,东厂不同于锦衣卫,在南京并无原先的人手安排,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蒙皇上全力支持。目前已经开始运作,不过,消息来源还是少了一些,远远达不到以往在京师时的情势!”
“这也难怪!”朱慈烺慢悠悠的喝了口参茶,“难怪朱平安的眼线都安插偶到了天子脚下,锦衣卫和东厂竟然没有丝毫消息送进宫里来!”
王品吓了一跳,“陛下何出此言,如今的东厂上下都是奴婢一手挑选,身份背景奴婢也一一核实,万万不敢将各镇督抚的眼线给放了进来。不知陛下这关于山东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朱慈烺也没有想到王品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当下干笑了两声,孙若瑄却是接过话来,“是本宫的家人发现的。当初朱平安在京师设置四海货栈,用以结交权贵豪门,周延儒、周奎等都是他的座上宾。其货栈掌柜名唤曹大,在京师中颇有名气。本宫的家人无意中发现他竟然又来到了南京,意欲何为,昭然若揭!”
孙若瑄的话让王品冷汗直流。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今日朱慈烺召见王品。很显然便是她的主意。但显然,皇帝是不知道孙若瑄一家来到南京便是朱平安的手笔,孙若瑄也是借这番话来警告王品,不要将这段往事抖出来。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王品战战兢兢的问道。虽然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两夫妻想要做些什么。
“锦衣卫不堪大用,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们东厂去做吧!大捕全城,将朱平安安插在南京的细作全部给朕找不出来,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朱慈烺看看王品,又加了一句,“朕记得上一任提督东厂的是张云汉。是吗?”
“正是!”
“张云汉虽有贪命,但却忠勇可嘉,最后战死在宫城之内。朕希望你能学一学他。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王品身子剧烈的颤动起来,“是,奴婢遵旨!”
“还有,关在锦衣卫诏狱中的马士英、阮大铖、刘孔昭三人,过两天,朕准备让你们东厂接手,至于应该怎么做,朕想你应该清楚的!”
“陛下!”王品猛然抬起头来,“这个时候,这三个人如果出了意外,奴婢只怕会让目前的局面更加激化啊!”
郑三俊、方岳贡两人在朝臣中孤军奋战,东林党代表着江南士绅屡屡向皇上发难,此时,要是再将马士英等三人秘密处死的话,不用说,以前一力主张立福王朱由崧继承帝位的那些人难免会兔死狐悲,说不定便会惹出别的乱子来。
“朕再说一遍!”朱慈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王品,话语中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意味。
“乱世需用重典!只有雷霆手段,才能肃清朝野之中的奸佞。孙传庭统军在外,难以寸进,便是朝中有人多方掣肘,现在这个时候,朕不愿再等下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
夜半时分,吴邦辅在锦衣卫衙门中急的直跳脚,原先频频上门的马鸾今日却直到现在也没见踪影,手中那份东厂的公文就像是一根烫手的烙铁,让吴邦辅坐立难安。他已经打发了人出去找寻马鸾的下落,虽然只是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但他却觉得像是度过了整整一天。
好在,不久之后,心腹总算将马鸾找了过来,吴邦辅一见马鸾,不由分说,便将他拉进自己的书房,门窗紧闭,又派了心腹在门外看守。
“我的大少爷,你今日间跑哪里去了?”吴邦辅一上来便是埋怨。
马鸾有些微醺的意味,口中喷出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