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街险撞了不该撞的人,又拦着道歉道过头,春生便一直觉得自已的霉运大概还没过去。
元宵节过后,直至三月中选秀开始,他方又出来凑凑热闹。
很不巧,又遇上夜家大车,远远瞧见,他下意识跟着,丝毫不理会小厮的劝诫提醒。
到凌平湖附近,眼见夜家大车便要转进云堆大街,他正想继续跟上去,跟前便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挡在他身前,跟天上忽然掉下来似的,唬得他大喝一声,连退带倒地险些被出毛病来,好在后面小厮及时接住他,方能让他当街摔出丑来。
“你你你……”站稳后,也看清掉下来的人是谁,春生简直有些感叹他人生机遇的歹势:“怎么又是你!”
殷掠空挑眉提眼地一笑:“对啊,怎么又是你?春五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问着,眼还往云堆大街瞟,那眼神儿明晃晃就是在明知故问。
小厮又见殷掠空这人,觉得能跟在黄芪肖这锦衣卫头头身边的人,绝对不简单,于是暗扯着春生道:
“五少爷,出来前,老爷可说了,倘五少爷再闯祸,便要将五少爷送至四川了!”
春生拂开小厮微扯他袖口的手:“用得着你说!”
转又对殷掠空横眼怒目:“你!给本少爷让开!”
“不然呢?”殷掠空认黄芪肖这师父后,旁的没学得很快,痞痞的模样倒是学了个**成。
“不然……”春生一口气儿提上来,提到半截,终让小厮提醒的话儿起了作用,气势一减,提到半道,气儿顿尽散,接不上气儿的下场便得显弱:“本少爷大人大量,看在黄指挥使的面份上,不同你计较!”
殷掠空阴阳怪气地哟嗬一声:“了不起啊,真了不起,元宵灯会的教训没过多久吧?这么了不起的人难道忘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啊?春五少爷?”
看到了!
顿知殷掠空已看到他尾随夜家大车的行径,春生脸色都变了。
“也就夜家大车走得慢,夜大小姐不急,图个稳,要不然你跟得上?”殷掠空很是蔑视地将春生上下打量个透,“俗话说,绣头枕头中看不中用,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清楚楚将殷掠空眼里的鄙夷看进心底,春生咬牙便捋起袖子,白净的包子拳头举起来:
“我告诉你,你别惹我!否则我也是练过武的!”
小厮赶紧拦着:五少爷啊,你连蹲个马步都没片刻便放弃了,哪儿算得上练过什么武啊!
他就怕跟主子出门,回去主子鼻青脸肿,他便得糟殃。
“我也告诉你,倘不是我叔说了有机会多照看着你,我才懒得理你!”殷掠空顶道,她也不是没事儿干,事儿多着呢,也就看到是他,是春家的人,她才上前来拦拦,否则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纯运动。
“你、你叔?”突然冒出来个叔来,春生有些被惊到了:“你叔是谁?黄指挥使?”
想着略喜,倘真是黄芪肖吩咐殷掠空照应他,那他往后在京城就算不能尽横着走,至少能横一半了!
瞅着春生问完未等她回话儿,便自个胡思乱想浮上的喜色,殷掠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上前伸手,五指摊开,一把包住春生那还举着白净包子拳头,凉凉道:
“想多了,黄指挥使是我师父,不是我叔。至于我叔是谁,你不用知道。”
反正她叔也不会见春家人。
晓得她叔还同春巡抚所在的春家有些关联,她便问过见不见的问题,她叔拒绝了,说往事往矣,故人多故矣,见如何,不见如何,都不如何。
“黄指挥使是你师父?”春生惊道,顿觉得同殷掠空作对好似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嗯。”殷掠空点头,“夜大小姐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往后远远瞧见,不管是人还是车,你都离得远远的,记住没?”
“这是黄指挥使的意思?”春生想问个明白。
殷掠空道:“我的意思。”
等着殷掠空应是,已准备下个疑问的春生即时噎住:“你、你的意思?”
再回想起殷掠空于元宵灯会的英雄救美之举,他即时明了,再是黄指挥使的徒弟,也还是个乳嗅未干的小子,与他有何差别?
“怎么?我的意思不行啊?”殷掠空见春生神色流露,便见他根本就不屑听她的。
“刚才你说夜大小姐非是我能肖想的,这句话儿我原封不动地送还你,夜大小姐更不是你此等小子能肖想的!”到底是巡抚之子,纵闯过祸,侥幸逃过一劫的春生仍傲气得很。
这傲气长在骨子里,自娘胎里带来,一直生长了十三年,要改变不但难,且需要时间。
显然眼前的春生既不够时间,也未想过要改,有点儿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意思。
殷掠空想了想道:“我又没跟你一样动不动干尾随拦路之举,怎么就有肖想之心了?别自个戴顶花花绿绿的帽子,也将旁人的帽子尽想成花花绿绿了。”
春生哼一声,他根本不信殷掠空说没肖想的话儿:“不想承认就算了,但你也总来找我的茬!”
想到殷掠空刚才提到叔这人,他甚不解道:“你叔让你多照看着我,你就是这么照看着我的?”
“不让你继续跟,是为你好。”殷掠空觉得同春生说话儿,形同对牛弹琴,多说无益。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便走,往的是北堆大街的方向。
春生见状立马跟上来,像是揪到殷掠空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