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睡着。
大部分午睡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只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事儿,算着日子,推着度日如年的煎熬。
所以臭丫好不容易钻过那小小的狗洞,蹑手蹑脚找到惠妈妈寝屋,手脚并用很费劲地自敞开的窗台爬进屋里时,对上的,便是恰恰躺在窗对面榻上本闭目养神的惠妈妈蓦地睁开的双眼。
臭丫一脚踩在屋里高几上,一脚还踏在窗台上,她猛地被正正对上的双眼吓得脸色瞬白,手脚抖起来,没等惠妈妈吭声,她已然自窗台栽下,摔回窗台外去。
砰的一声,再是跑远的脚步声,然没多会儿,脚步声又跑了回来。
惠妈妈听着挑一下眉,她起身决定去看看,走到窗边往外瞧,堪堪对上敢私自爬进她寝屋的那个小女娃儿的双眼,她问:
“你是谁?”
臭丫紧张极了,本来她跑了,跑到一半想起事还没办成,她便又跑了回来,这会儿对上籽菜说的脾气不好的惠妈妈,她更紧张了,手心猛冒汗,连方将摔下窗台的疼都没了感觉,只瞪大了一双眼,她知道人家问话儿,她得回答,可她嘴张着,怎么也说不出话儿来!
“你过来。”惠妈妈冲臭丫招手。
臭丫嘴巴不俐索,心里却溜得很。
她知道这处地方就是她曾被骗时,那骗她的人暗下说的窑子,不过这个窑子比骗她的人说的窑子要上等得多,这是籽菜哥说的,但她不小了,知道再上等的窑子,还是窑子!
眼前这个惠妈妈倘不高兴,会不会不让她走了,就此让她留在这儿啊?
真是越想越可怕,臭丫没过去,反退了几大步,直退到廊外院子中庭去。
惠妈妈看着,也不强求了:“算了,今儿我不计较,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喊人进来,你可就得挨打了。”
臭丫一个转身,立马提步,然刚提起来,还未落地,她又转回身,直楞楞地盯着惠妈妈。
惠妈妈诧异地瞧着臭丫:“你还有事儿?”
臭丫点头。
“你不会说话?”惠妈妈记得微栏轩里并无哑巴,“你不是我轩里的人?”
臭丫摇头。
惠妈妈哼道:“那你胆量不小啊,敢闯进我的地盘。”
臭丫立往袖兜里掏,很快把要交给惠妈妈的东西掏出来,然掏出来后,她有些移不开脚步,她急得快哭了。
就在这个时候,惠妈妈在看到臭丫手上之物后,却神色大变,自屋里窗前跑出,直跑到臭丫跟前,她一把抢过臭丫手里的东西:
“桃花糕?这是谁让你拿来的?”
她质问着臭丫,臭丫被她抓着双肩摇,摇得头发晕。
或许是肉的诱惑太大,或许是一定不能让毛丢失望执念太深,臭丫纵被摇得晕头转向,她仍不忘籽菜要她说的那句话儿:
“九年前,山东桃花……”
惠妈妈停下摇晃,她将臭丫的小脸儿扳正,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臭丫仍觉得满眼的星星,但还是听话地重念一遍:“九年前,山东桃花。”
缓过劲儿后,惠妈妈也没再抓着她,她赶紧转身便跑。
惠妈妈也没喊住她,眼眶慢慢溢出两行清泪。
臭丫跑到后门,籽菜等得焦急,一见到她,忙跑上前,什么也没问,只一把抱起她,便立刻跑出后门。
后门处瘸婆婆早等在墙下,见到两人道:“快回去,你们爷爷很担心你们。”
两人谢过帮忙的瘸婆婆,二话不说地往大杂院跑。
瘸婆婆目送着,直至不见两人身影,方慢慢走进后门,回到后厨,开始下晌的忙活。
殷掠空等在大杂院,也是等得望眼欲穿,一等回籽菜臭丫,得了准信儿,她也多坐,同关大爷说明儿还会拿肉过来后,很快离开大杂院,直往忘返茶楼。
今儿黄芪肖没在锦衣卫衙门,现今事儿已尽安排下去,他只需等结果便可。
红校尉刚来禀完,再去办他新交待的事儿,前脚离开,没想他徒弟后脚便到了。
殷掠空跑得急,一路没歇,一屁股在黄芪肖身边空凳坐下,接过黄芪肖递过来的茶杯,直将杯里的茶汤灌尽,方放下道:
“送进去了!”
黄芪肖见殷掠空进门,便知定是事办成了,听着也没意外,反想起先时他同他徒弟说起那个人时,他徒弟竟没多大意外的表情,他一直想问,然事儿一件连一件,没功夫问,这会儿倒是个机会。
“关于陶嫔,你都知道些什么?”黄芪肖提起茶壶,再给殷掠空桌前的空杯倒满。
“就师父知道的那些。”殷掠空还很渴,黄芪肖一倒满,她便端起,又吃了个尽。
“哪些?”黄芪肖问。
殷掠空放下空杯:“九年前、山东、蓝家、鲁靖王。”
一连串的,她没说多详细,只道出每个关健的词语。
其实她较她师父知道这些要早一些,也更详细一些。
因着容兰郡主约见夜十一的那一回,夜十一自容兰郡主那儿得到至关重要的关健词,随后推得结果,夜十一很快让星探传话,让她晓得,心中好有个底,也是为了让她能在她师父跟前有所表现,得她师父更加喜爱与信任。
关健词则有三个,山东、桃花、世无双。
事关后宫,桃花中的桃,与陶姓同音,夜十一筛着宫里所有妃嫔,便想到了今岁起来颇得永安帝雨露恩宠的陶嫔。
事关容兰郡主,山东毫无疑问指的便是鲁靖王,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