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
一只熊,正与一只猴子嬉戏,野地里双双吱哇跳叫。
不远一个,红衣喇嘛。
对于呼巴次楞来说,阿呼鲁鲁是一个可爱的人,一只弱小又顽皮的动物。
他时常唤起呼巴次楞的爱心,呼巴次楞很疼爱他。
他也是一个神,毗湿奴神,呼巴次楞对他另有一种敬畏。
“阿呼鲁鲁!阿呼鲁鲁!”呼巴次楞抓不到他,呼巴次楞竟然,抓不到他!
而对于方殷来说,这并不是一种游戏。
这是一种磨练,一种极为难得的修行,一种比天还大的造化!
呼巴次楞很快,快如风,方殷每于他的巨掌下逃脱都不过毫厘之间,险而又险。呼巴次楞很猛,很危险,对于这野兽般打闹嬉戏的动作方殷从来不敢大意,一个疏忽即刻受伤,乃至送命。方殷自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方殷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对手,这一路行来方殷的眼力气力身法功法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可说是一日千里——
全拜呼巴次楞老兄所赐。
当然朝夕相处情投意合,两个人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不在话下。
但已到了分手的时刻,有欢喜就有悲伤,有相聚就有离别,这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三人就此,各奔东西。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前方荒野无路,三人自南而来,二人往东,一人往西。
摩罗说,就到这里罢。
摩罗说东边的路,通往西凉国主金帐的所在,那里有金银与鲜花,美酒与美人。
摩罗说西边的路,就是大漠之中的上古神殿,那里赤地千里渺无人烟,是死地。
摩罗说方殷,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上古神殿,方殷的决定从未改变。
当憧憬与疑问一起在心底生根发芽,方道士选择执着地开花,哪怕夭折。
不留遗憾,既然来了。
“呼巴次楞老兄,送你一朵小花。”方道士嘻嘻地笑,手拈一朵小花。
小花,果然是朵小花,白而小巧,稚嫩柔弱。
“呼!呼!”呼巴次楞呼呼大喘满头大汗,喜笑颜开:“叭咪?耍 ?p> 意思就是,好样的!
阿呼鲁鲁是好样的,呼巴次楞抓不到他,呼巴次楞心里很是佩服。非但如此,这天神转世的阿呼鲁鲁极为神秘,让阿呼巴次楞心里有些害怕。就比如呼巴次楞初见他时以为他是一个黑人,就像呼巴次楞。但他变白了,不过一个冬天,这种变色的技巧呼巴次楞就不会,因此呼巴次楞对他是又爱又怕。
黑驴白马,一念之差,这也是呼巴次楞抓不到方道士的原因之一。
而送花,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之一,呼巴次楞懂的。
呼巴次楞小心翼翼地捏过小白花,就像捏起一根绣花针:“咻咻!咻咻!”呼巴次楞闻着花朵似是陶醉,呼巴次楞瞅着方殷又似害羞了,呼巴次楞瞪了两只大牛眼,鼻孔一翕一张比牛还要大:“呼——”小花在颤抖,无力而娇柔,这是粗犷与柔美的结合,一切都显得那样生动而有趣,竟有一种和谐的美。
呼巴次楞配小花,出奇地搭!
方殷是在笑,心里却想哭:“呼巴次楞,呼巴次楞。”
巨人的体魄,顽童的心,这就是呼巴次楞。
这会让人欢喜,同样使人悲哀,呼巴次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是的,陀迦落说,呼巴次楞是会死在方殷手里。
又怎么能?又怎么会!方殷爱惜他爱怜他敬爱他深爱着他,又怎忍伤害他:“那是开玩笑了,方殷不会那样,方殷宁肯去死!”方殷是这样想,内心却是隐隐地恐惧着,陀迦落的话语就像是一个魔咒,将方殷的心紧紧束缚。是的,万鹤谷,武林大会,届时呼巴次楞会与方殷再次见面,而那一刻并不遥远。
不过今年,九月初九。
无关爱恨,可是宿命?方殷心中仍有无数疑问,可是没有答案。
便如多智多闻的摩罗,也不能给出方殷答案。
“摩罗!摩罗!”但呼巴次楞已等不及,呼巴次楞已有决择。
呼巴次楞大吼大叫跑向摩罗,嘴里呜呜哇哇说着什么,浑不知那朵小花早已失落——
呼巴次楞要和阿呼鲁鲁走,呼巴次楞心里舍不得,就是这样。
摩罗,和呼巴次楞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大师兄摩罗,是被呼巴次楞无情抛弃了,可见这阿呼鲁鲁在呼巴次楞心中的地位。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大师兄不负责任,一年当中有三百天不在呼巴次楞身边,不陪呼巴次楞玩。其实呼巴次楞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住在雪山上,与野兽为伍,没有人和呼巴次楞说话——
可惜,摩罗不同意。
摩罗不同意也就罢了,呼巴次楞不才不管他,可是摩罗说,这是活佛的意思。
所以呼巴次楞哭了,呼巴次楞失望极了,哇哇大哭!
“阿呼鲁鲁!阿呼鲁鲁!”
“呼巴次楞!呼巴次楞!”
两个人,抱头痛哭,生离死别般。
“阿呼鲁鲁!阿呼鲁鲁!”呼巴次楞这是第二次哭,第一次是方道士装死的时候。
“呼巴次楞!呼巴次楞!”都是真心实意的,方殷无法不感动。
又离别,又离别。
摩罗就不哭,摩罗已见惯。
阳春三月,九月重阳,还有半年,一晃就过。
就此作别。
二人往东,去见西凉国主,传达活佛的话。
活佛的话只有一个字,却关乎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死,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