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是真的。
不过是熟的。
先是煮的,后是晒的,加了五香大料以及盐巴,可以当作零食吃。
某个人就吃过的面儿,咯嘣咯嘣咯嘣嚼怎么瞅着怎么眼熟。
人的心呐!
没有几个人知道,在方家的后院,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是于老。
隔壁,一间屋里,罗伯在睡大觉。
隔壁,另一间屋里,京城第一大当铺的老板,带着八个账房先生在算账,在估值,做价。
若以黄金计,此时王瞎子收到的财物价值,已过百万两。
当然了,那些都是方小侯爷的,王瞎子只是一个打工的,和瓜哥,和元芳一样。天真的公主,假造的圣旨,连号的金票,煮熟的豆种,古怪的八字,聪明的太监,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从头至尾的计划都是一个人制订的,这个人就是方小侯爷。说到最后,解决问题的不过是两颗豆子,方小侯爷才是幕后那一只黑色的手,于老先生不是,不过现下就连于藏海于老先生都有些佩服他了——
更了。
于老在看画。
还是那幅画。
当年一个襁褓之中的小小婴孩,现下已然长成,并且浮出水面,更是成为了一个名动天下可以左右时局的大人物,世事果然很奇妙。因势利导,举重若轻,单以今日之事为例,足以见得其人之心,之雄心,之野心,他将会是一个枭雄。不同于方老将军,不同于慕容公子,他很聪明。又有心机,最为难得他很年轻,此时不过刚刚上路——
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
煮熟的豆子是不会发芽的,不会抽枝长叶。不会开花更不会结果,但就算是可以,一切皆有可能,也与方殷无关。关窍就在于,王瞎子之所言,之所行所为,只能代表王瞎子,不能代表天意不能代表圣命也不能代表方家,不能。秋后算账不可以,天作之合也没用。整件事情到此为止,完全不留任何后路,这就是一局棋,此时完美收官。
问题可以解决,底限不容突破。不能。
底限就是,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于老认识,那个姑娘名叫林黛。
巧合是的,彼女子,与此女子,画中的女子。眉眼以及韵致,确有几分相似。
更巧的是,大姑娘和小媳妇,于老两个都认识。
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呐!于老叹了一口气,内心,着实。有些羡慕他。
年轻,就是一切!
宫里。
坤宁宫,后庭院,还是以前虞公公,或说长孙老道的住处。
就是这里。如果在这天底下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好。哪里又是大隐隐于市,明明就是大隐隐于宫,这里可以读书可以写字可以练武可以悟道,不会被人打扰。这要感谢虞后,虞后说不可以,谁人也不可以,元吉也不可以,谁都不能进这院子,小方殷要好好学习。哪里又有恶毒的皇后,明明就是慈祥的老太,千般夸奖万般地宠,百依百顺到了溺爱,就这乖巧懂事的小道士——
还说方道士,长孙老道也年经过,虞后也有道士情结。
方道士,在修练。
时已黄昏,晚霞静美,静得使人动容,美得让人流泪。
方道士,形单影只地坐在老树下,石桌前,一个木头板凳上面,黯然神伤,泪流满面。
孤独是一种罪,有因无由,原始之罪。
好可怜的孩子,这是想起了谁?
绝世的神功不去修练,参天的道法不去领悟,他就不吃不喝他就不眠不休他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浪费着大好的青春,光阴的日子,可耻地独自享受着孤独。
还有脸哭!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这,才是方道士,目光短浅、胸无大志、重色轻友、见利忘义的方道士!
“慕容~慕容~你快回来~我好想你~自打那日见你,我就……”
从前有个道士。
有病,早中晚,一天三次,叫作张三疯。
那都不叫事儿。
那和方道士一比,那都弱到爆浆了,方道士一天只会疯一次,一疯就是一整天!一整天!
为什么。
“我那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昂昂!”
没有为什么,不需要理由,疯了就是疯了,疯中自有真意。
就这样,流着泪,唱着歌,看着天边的晚霞,思念着远方的她他它:“哈哈哈哈哈哈哈!”
该来的,总会来。
眼中流着泪,心里乐开花,盼星星啊盼月亮,是有一种感觉,快啦!快啦!
我不孤独,你明白吗?
明月升起,照见万里,莫问谁人与我共,你看,月亮姐姐都笑了。
何其温柔,波光潋滟。
真正让人高兴的是,有所见,有所知,有所得,有所悟,只待与你讲。
只待,将这快乐与你分享。
看!看罢!
一叶箭竹,凛冬青碧,掐在指尖信手挥过:“咻!”
细长的竹叶,笔直如箭,穿过清亮的夜,穿过如水的月光,“嗤”一声钉在树干上。
细微至极,几无声响。
树干上,是一圈竹叶,根根笔直挺立,那圆几近圆满。
抄起桌上的剑,钧天剑,上步,平平刺出,刺向竹叶围成的圆,中心的那一个点:“啵!”
合抱的树,一剑洞穿。
碎石遍地。
石头桌子配了木头板凳,是因为石凳被人用掌击碎,一般朽木腐石,可说触之即溃。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