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三十秒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杨越循着声音看去,一个光屁股的兵举起了手。
“出列!”杨越咬紧着自己的牙关,“还有谁!?”
“报告!”
“报告!”
……
此起彼伏的报告声顿时连成了一片,三十多个士兵站在了三个连长的身后。
杨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毯子。”
一辆卡车开了过来,上面有人一闯一闯的毛毡丢下了车,他们一人捡了一条裹在了自己已经冻僵的身体上。
“还有没有?打报告,有毛毯,有热水澡,有热的食物可以吃。”杨越的语气放缓了很多,他再一次从车上跳下来,走到队列的面前,拿着扩音喇叭道:“我不指望你们都能受得了!这本身就是极其残酷的,能站在如此低温度的情况下坚持这么久,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打报告站出来,这不丢人!”
队列最前排,杨越分明地看见了有人已经被冻哭了,他们的眼泪和脸上的水分不清,但是泪痕出卖了他们。杨越没去看那一双一双通红的眼睛,也没有去看那一具一具颤抖的身体,他的视线从所有人的头顶飘过,仍旧在那做所有人的思想工作,“你们都想好了!今天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别以为过了今天,你们就能高枕无……”
“报告!”终于又有人举手了,打断了杨越的讲话。
杨越听见了声音从后方而来,他转过头,猛然看见丁开扑了过来,挥着拳头就往杨越的脸上砸。
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身体在寒风中失去了大部分热量,他的拳头绵软无力,杨越只需轻轻一闪一避,脚下一拌,丁开就摔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咬着牙齿还想爬起来,杨越伸出了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愚蠢!”杨越感受到作战靴下挣扎的身体,他大声道:“莽撞救不了你的命,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绝不投降!”丁开愤怒地吼,“我要控告你!”
“随意!”杨越戴着墨镜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的嘴嚅嗫着,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流一串一串,“你最好告到军区去,把我告上军事法庭,让我脱军装滚蛋。否则我只要在这一天,你就别想在我手里轻松飞过去。”
“杨越,我日你大爷!”丁开差点哭了出来。
杨越哈哈大笑,“大概所有人的心里都在这么骂我吧,不差你一个!我再最后问一遍,还有人有人打报告!?”
队列里仍旧鸦雀无声,仿佛三百多座冰雕。
杨越等了十几秒的时间,确认再没人退出。
“愣着干什么?”杨越回头,“毛毯!”
b队的士兵连忙上车,帮忙把一车的毛毯搬了下来。一条一条地分发给每一个人,很多人都已经没有办法抬起自己僵硬的手臂,他们只能让那些毛毯胡乱地搭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被空突营的士兵裹成了粽子。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回屋里去吧。人群开始木讷地往板房里走,一步一个脚印,他们明明知道板房里有被子,有火炉子,但是他们确实迈不开脚步。
乱糟糟的人群当中,丁开也分到了一条毯子。他的全身已经麻木,那只踩在自己背上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开了,等他抬头寻找的时候,穿着迷彩服的人中,已经没了杨越的身影……
那天晚上,再也没有了幺蛾子。
选拔集训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老兰州回到队部,一进门,就看见杨越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房门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发呆。
那里可以看见四个板房前的一片狼藉。
老兰州没有说话,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叹了一口气。
杨越默默地转过身来,问:“兰连,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鳄鱼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吗?”老兰州微微一笑,说。
杨越用手指擦了一下鼻子,端着一杯冰凉的开水,一口气抽干,“真冷。”
老兰州道:“幸亏你晚来了那么几年,要是我选拔的时候碰上你,可能真就放弃了。”
杨越摇头,“人能被逼到什么份上,不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的。”
“嗯!”老兰州点头道:“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好样的。”
“那些离开的,何尝不是好样的?”杨越倒上了一杯热水,递给了老兰州,老兰州摇了摇头,“手有些抖,你自己喝吧。”
杨越也没勉强,两人围着火炉子烤着手。
趁着微微的火光,老兰州问:“明天呢?还这样?”
杨越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天花板,“一次就够了,意志力的考验,多了反而是累赘。明天上午休整,让师医院的过来给大家做检查吧。”
老兰州明显喘了一口粗气,默默地摇头。杨越这三板斧,连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对面的杨越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诶,兰连,你说那个丁开怎么样?”
“还行啊!怎么了?”老兰州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是吧,你想公报私仇?他人挺好的,不是没打着你吗?不至于吧!
杨越读出了老兰州的表情语言,呵呵道:“你想多了,我决定在他身上做个试点。”
“什么试点?”
杨越卖了个关子,“现在说出来早了一点,等他挺过了剩下的五天再说吧!”
……
第二天,破天荒地没有起床号,也没有人冲进房子里来,对那些菜鸡们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