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火车轮子碰撞在钢轨的接缝上,有节奏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杨越感受着这震动,他一边想着王亚文离开时的场景,一边拧开水壶的盖子,放在嘴边,忽然想起他刚才才喝过水,于是又把盖子拧了回去。
“有剪刀没?”
张朝封在那摆弄着火腿肠,龇牙咧嘴地不甘心。杨越摇头,“没!撕个火腿肠需要用剪刀吗?”
“不好看啊!”张朝封瞧见邻座的几个维族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吞了口唾沫,把火腿肠放进了包里。
用牙齿咬,多没形象。
欧阳山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杨越,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们买张卧铺?一千多公里,坐车都要坐出前列腺炎来。”
杨越摇头,“你有钱你也可以补一张卧铺。”
“真的可以吗?”郭廖插嘴道。
“你想多了!”
吉尔格力坐在里面,一直在看外面的风景,虽然只有漫天的沙子可以看。
这次防化比武,师部给他们五个人买了一组座位。空出的一张座位本来是林曾雪的,可人家是个中校,年纪也大了,跟一帮小年轻挤硬座,一来受不了,二来没话说无聊。于是让杨越挂了个副领队的头衔,全权负责这帮小朋友的饮食起居,顺便监督军纪。
说起来也是,在张朝封他们的眼里,一个中校那就是天大的官了。有个这样的大人物坐在自己身边,做啥啥都不得劲。
只是就算林曾雪不在,出门在外的张朝封,也破天荒地收敛起了他那张涎笑的嘴脸。杨越跟他说,他们身上都穿着军装,出来了,就不仅代表了十六师,还代表了整个中国人民解放军。破坏形象的事情,能不做就不要做了。
张朝封什么都不在乎,但非常在乎身上这身军装。他祖上就是当兵的,打过日本人,干过刮民党,到了这西北边陲扎根才生下了他老爹,他老爹参军那会,虽然没打过仗,但是非常注重军人的修养。一家三代根正苗红,到了张朝封这一辈,虽然口无遮拦,性格冲动,但底限明确。
列车从喀什出发,过了不知道多久,“嗤”地一声停在了吐鲁番。掉头之后,向乌市而去。
吐鲁番上来了很多人,车厢里的座位不多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了过道里,郭廖朝张朝封使了个眼色,张朝封暗骂了句“德行”,便起身对那女孩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那女孩背着着几个当兵的,看上去蛮忌惮的。
“哦,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放个行李箱而已,我个子比你高,举手之劳。”
张朝封说着就帮女孩把行李箱放上了行李架,郭廖往吉尔格力身边挤了挤,把另外一个位置完全地空出来,“这里有个座,反正没人,你就坐着吧。”
女孩笑了笑,“谢谢啊!”
“没有事!”张朝封见了漂亮女孩,就暴露本性,一张嘴,一口黄牙笑嘻嘻:“为人民服务嘛,是我们子弟兵的义务!”
女孩尴尬地笑笑,杨越捂着脸,这话听上去是这么个理,怎么从张朝封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张朝封掏出两根火腿肠来献殷情,“姑娘,没吃饭呢吧?这里有火腿肠,给你吃!”
女孩连忙摆着手,道:“不了,谢谢!我不吃火腿肠……”
张朝封还想再掏,欧阳山在一旁制止了,“行了,注意形象。”
“我形象怎么了?”张朝封莫名,这不是血溶于水,充分接触群众么?
“来来来,打牌打牌!”郭廖拿出扑克牌来,没事找事,被张朝封一个白眼瞪住了,“当兵的打牌,你觉得可以吗?”
“……”
杨越心说是啊,当兵的不容易,出门在外话不能多说,动作不能多做。娱乐活动除了唱军歌,就是干瞪眼。
“要不咱们唱支歌吧。”吉尔格力说。
“算了,我还是睡觉吧。”欧阳山立刻摆头,跟傻帽一样在一车厢人面前唱“团结就是力量?”
拜托,千禧年了好不好!
杨越想了想,反正左右无聊,还有一天一夜呢,总得想办法捱过去。
“讲故事吧。”他提议:“一人讲一个,讲的好的,我们鼓掌,张朝封赏一根火腿肠,怎么样?”
“行啊!”张朝封当场表示同意,讲故事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
“什么故事都行是吧?”
“嗯!”
“那我来了!”张朝封酝酿了一下,“且说这西门庆,一日到了这潘金莲的窗沿之下……”
“打住打住!”杨越赶紧封住了张朝封的嘴,“不带讲有颜色的!”
“你特么想哪去了呢!?”张朝封哈哈大笑,“我讲的是水浒传!你以为金瓶梅啊?污!”
“……”
吉尔格力来精神了,“水浒传?撒故事?我看过一本书,叫水许川,里面有个李达,善使一柄大爷……”
“卧槽!”
郭廖一口水差点喷在了茶几上,坐在旁边的姑娘也情不自禁“噗嗤”笑出声来了。张朝封的反射弧太长,半天才理解吉尔格力说的是什么,抱着杨越,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吉尔格力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好了好了,讲故事讲故事!”杨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再取笑吉尔格力了。人家好歹一个蒙古哥们,自小说蒙语写蒙文长大的,说汉语都费劲,一时半会让他能读懂汉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