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见了鬼似的看着甄乾,内心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车船!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熟悉是因为自己去年才第一次看见这种外形奇特的船只,陌生是因为十个海商中恐怕没一个知道车船是什么?
张天宝很想问:你是怎么知道车船的?
曹王李皋去年也就在运河上实验了一次车船,恰好那时张天宝在扬州听说了此事,赶去看了一下热闹,嗅觉灵敏的他立即发现这是一种极其方便快捷的船只,可惜只能用在内河浅水河道中,对海商没有多大的帮助。
“甄郎真是商贾奇才,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老夫佩服!”
张天宝从心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开始认真审视起来,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从甄乾的发家史来看,短短的一年多便将生意遍及了大半了北方,醉仙楼更是独树一帜名动一时,自视甚高的张天宝还以为不过是侥幸而已,这样的一个年轻人除了有一个不错的背景外,想不到自身的见识同样不一般。
出来混终有一天要还的!
张天宝初次见面就抛出天大的馅饼,甄乾可不认为自己有王八之气,反而更像吸铁石和小鲜肉一样对他们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甄乾一边,那么剩下只能是忽悠了。
甄乾知道张天宝已经动心了,海商转行框架已经建成,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海商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如果海商没有自己的手段和渠道,早就被海里的鲨鱼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只是张天宝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想要实现这个计划,二三年的时间必不可少,可事实上有二三年的时间让海商发展壮大吗?
也许只有甄乾自己心里才清楚,安史之乱随时都可能爆发,淮南同样会成为双方交战的主战场,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海商躲起来哭吧!
“张老爷过奖了!”
张天宝显得有些热情过度道:“听说甄郎和甄家分房时,并未带走甄家一文钱,只是利用亲生母亲留下的嫁妆,在短时间之内就将生意扩大了数倍,不是我大言不惭,就是我当年接受张家生意时,三十多年过去了,也不敢说有今日甄郎的眼光和手段!”
这倒不是张天宝吹捧甄乾,张天宝三十年前继承家业,将张家发展到扬州海商第一家,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张天宝心里清楚,也许是惺惺相惜,又或者是想博得对方的好感,话里话外夸张的成本少了许多,非常务实的坐下来询问甄乾对海商转行的建议。
“张老爷高看甄某了,隔行如隔山,我真的对海商经营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甄乾风趣道:“如果张老爷非要咨询一个外行的话,我倒是有几句话送给张老爷?”
“请讲!”
甄乾沉思了片刻,想到可能以后还会和张天宝有合作的可能性,维持目前的关系非常重要,便说道:“做生意不光要看眼前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否想过长远的发展,我个人认为海商未来大有可为,困难不过是暂时的,每一行都会有不同的难处,不能认为一时的失败就放弃了大有可为的生意,黑暗之后的第一缕阳光总是会出现在最后坚持下来的人眼前,行百里半九十,偏执固执并不代表盲目,有时候我们停下脚步回头时,会发现崎岖的路已经抛在了身后,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张天宝目光在甄乾脸上停留了片刻,如果这些话一开始说出来,自己一定会认为甄乾有些狂妄自大,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对方竟然看好处境艰难的海商,这倒是出乎张天宝的意外。
“哦!甄郎竟然认为海商还有可为?”
甄乾知道海商一直到明代晚期都没有走进大洋,要不是清代中晚期西洋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华大门,恐怕海商还在家门口的池塘里瞎转,天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的具有冒险精神走向世界。
这倒不是甄乾有意贬低古代海商的冒险精神,可惜海运的风险极大,根本不是一个家族,几个海商能够完成的丰功伟业,再加上朝廷对海运的诸多限制,注定古代海运只能胎死腹中!
甄乾自谦道:“我没有跨海经商的经验,但也知道海洋要比陆地大得多,周围的小国更是不计其数,物产丰富不是大唐可以比拟的,这也正是海商利润的来源,可因为海上浪急风高阻碍了海商的商路,才让海商有了退意,不过张老爷有没有想过,风险和机遇并存,如果不是海洋的阻隔,海商的利润从何而来,现在却因为一点点风险放弃了丰厚的利润,如果多年之后,有人独霸海洋贸易,那时张老爷追悔晚矣!”
自古以来中国从来都不缺少冒险者,可惜这些冒险者在赚到了第一桶金之后,都选择了对海洋远而敬之,这才是真正阻碍海洋冒险的原因!
比如明中期的汪直,在倭国打下了偌大一份家业后,一心想着和明朝苟合,梦想着明朝政府能招安锦衣还乡,结果被短视的明朝官员诱杀在牢狱中,这才引发了江南十几年的倭寇大乱。再或者明末的郑芝龙,兵败占领了台湾,却幻想能换取清朝政府的一官半职,结果同样被杀。接任者郑成功目光短浅,不知道大势已去选择经营南洋,却反而固执的和清朝死磕,根本不是后世史书上说的所谓的民族英雄……。
甄乾当然不会和张天宝说这些道理,只是想利诱张天宝,让他不要轻易放弃海运贸易,这和对海商的偏见无关,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