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龙府外头,停着一辆青纱马车。
大司寇龙允的夫人齐氏,小字阿难。从府中出来,由丫鬟搀扶着,正欲踏上脚凳,登上马车,赶去礼部侍郎高云海府上瞧瞧正在坐月子的小女儿。
忽见不远处有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儿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枣木马车。
“夫人留步!夫人留步!”
小孩儿停在众人面前,因为跑得太快,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
齐氏身着桃红色如意纹锦袍,头上戴了一股海棠花鎏金朱钗,
身畔服侍的丫鬟见状,轰赶道,“去去去去,哪里来的小叫花!”
小孩儿一双眼睛晶亮晶亮,黑白分明,不顾那丫鬟阻拦,手中捏着一只朴素玉钗,扬手道,“龙家夫人!我受故人所托,拿此物与你相看!”
齐氏顺势望去,那玉钗是极其普通的玉钗,并非名贵之物,然这玉钗中间有一条沁色痕迹,齐氏见状,脸色一变,“叶儿,去……快去将那玉钗取来。”
……
……
九斤犹伏在案上打呼噜,红木雕云纹镶大理石圆桌,他一张胖脸挤压在冰凉的大理石上,半边脸都留下了红色的印痕,还流了口水。
秀儿伸手,使劲儿推了推九斤。
“莲蓉酥……”
“蛋黄酥……”
“阿秀……”
见顾秀儿一脸正色,他突然打了个激灵,“那鱼儿上钩了!?”
顾秀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二人立时从酒楼下来,往宣德门走去。天色擦黑,因京中宵禁的关系,路上行人愈来愈少。
宣德门外,有一外着黑色披风,内着墨绿色太监宫袍的青年男子,正在掌灯宫女的带领下。欲往宫门走去。
忽然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不知何时,不远处涌来数十御林军,前头的执金吾手持火把,上下照亮了那青年男子面容,嗤笑道,“柳大人,夜闯禁宫,您这副形容,留着给三司的诸位大人解释吧。”
秀儿立在不远处。瞧着那柳归元让御林军抓了个现行。她一张清秀白皙面容。让那些手持火把的禁军侍卫照的忽明忽暗。
“一切尽如秀儿所料,这宫中娘娘果然沉不住气。”
九斤难掩喜色,“这私自离营,擅闯禁宫。就算那辜少恒是清白的,柳家也要垮了。”
秀儿莞尔,与众人聚齐之后,跟随孟仲垣前往刑部参与会审。
深夜提审。
刑部尚书裴尚贤,大理寺卿孟庆中,司寇龙允,以大司寇龙大人为首,端坐公堂之上,周围有太极殿中列作的十三位要臣。
柳归元一直低着头。身披黑色斗篷,让人辨不清他的面容。
不多时,长治王陈回也由人请来,京兆尹司空大人特地给他搬了一把乌木漆红卷书扶手椅,奉承道。“王爷请上座。”
陈回捻须落座,见堂下之人并非他那女婿,不禁疑惑道,“这是……”
黑袍人掀了斗篷,露出一张平静面容,面对三司会审,他竟丝毫不惧。除孟仲垣、曲鹏飞外,其余人等,均在外候着。
“大胆柳归元,深夜私闯禁宫,你可知罪?”
柳归元容色不变,负手而立,“下官奉旨进宫,何罪之有?”
三司大人面面相觑,如今圣上犹在龙塌,哪儿来的奉旨之说。
“人赃并获,你还欲狡辩?!”
司寇龙允见状,正欲大声斥责。忽听门外有黄门宣禀,“太后娘娘驾到。”
九斤不知这太后娘娘怎么掺合了进来,望向秀儿,有些忐忑。
黄门鱼贯而入。
后头跟着一位华贵妇人,身着明黄色福寿金桃纹宫袍,头上只简单梳了个髻,斜插金丝嵌八宝凤钗,乃是当今皇上的嫡母,吴国仁孝皇帝爱女,姜氏倚兰。
姜倚兰。
先帝八年入宫。
先帝薨,退居后宫,避不见世数载。
这姜太后多年未出坤宁宫,列位大人方才听得黄门所报,还以为是葳蕤殿那位太皇太后白氏。谁料,竟是太后姜氏。
太后眉目一敛,神色冷漠,“是哀家唤他来的。”
秀儿犹在堂下,心中嗤笑道,“亡羊补牢,你当别人是傻子嚒!”
太皇太后抱恙多日,皇帝重病,皇后娘娘屠氏衣不解带的在龙塌前侍疾,如今雍王宫中说得上话的,只余眼前这位。
然这位太后娘娘姜氏,身份特殊。她并非皇帝生母,而是先帝孝静端容皇后殁后,由吴王姜太送进宫的。
先帝子嗣单薄,只有三子一女,雍帝陈堂,长治王陈回,反王陈达与山涛公主陈竺。
后两人,正是堂上这位太后所诞。
永清门事变,陈达企图弑兄杀父谋夺政权,危难关头,这位太后娘娘大义灭亲,将陈达的图谋告知了当今圣上,方辅助新帝顺利登基,皇帝心中,于这位太后娘娘,十分敬重。即便其亲子忤逆谋反,也保着她太后殊荣。
新帝宽厚,赐陈达鸠酒一杯,陈竺白绫三尺,落得个全尸。子女死后,太后姜氏长年在坤宁宫中礼佛,再不问世事。
根据秀儿掌握的消息,只有柳东海yòu_nǚ少时入宫,得皇帝宠爱,获封贤妃娘娘。她也一度以为,柳家最大的后台,便是这位贤妃娘娘,没曾想,竟是太后姜氏。
孟仲垣立在柳归元身侧,他如今是这案子的原告,那些大人,也是他经由叔父撺掇过来的,如今若是由着事态这般发展,非得要让江州孟家的招牌,砸在自己手上。
孟仲垣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