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桃的尸首无人认领,孟仲垣吩咐衙役将之送到城北义庄去,做主给添了一副柳木棺材,当天就匆匆敛了。自始至终,赵家没有一个人出面,从赵府前厅走到大门,要用上半炷香的功夫,其中亭榭楼台不胜枚举,青州早就凋谢的桃花,在赵府也能瞧见,说是敏州的品种,能结果,这长出的桃子,果肉像血一样鲜红,十分脆甜,这种桃子,也叫紫桃。
孟仲垣在赵府门前站了一会儿,书童阿星见天色渐晚,提醒道,“大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没用膳呢。”孟仲垣瞧着赵府门前,名仕题字的金匾,“偌大的宅院,半点人情没有。”叹了口气,钻进了官府马车。
这日,孟仲垣回到县衙,将案情写在公文上,当天就派信差上交大理寺,并且释放了在狱中的徐焕,徐家人千恩万谢的将徐焕接了回去。徐焕虽然无罪释放,但是他行事糊涂,被免了官职。虽是如此,徐焕捡了一条命,这其他的,徐家人也不敢妄想。
顾家人没了担忧,都高高兴兴盼着除夕,前些天置办的鱼虾,教顾乐养在木盆里,待除夕夜宰杀。顾玉儿这天晚上却显得心不在焉的,炒菜洒了一大把盐下去,咸的顾家几个兄弟喝了一大缸水。唯独王九斤,似乎吃不出来咸淡一般,将满满一盆的菜给吃了个干净。
顾秀儿将紫桃的箱笼放在顾家仓房,这仓房里堆积了许多杂物,秀儿特地寻了个干净的角落,摆了紫桃的那些箱笼。又想起拿了紫桃的东西,心里盘算着来年去拜祭她一下。看了紫桃的书稿,对她倒是不那么嫌恶了,反而有些怜悯。
顾秀儿收拾箱笼的时候,顾玉儿也来帮忙,两姐妹就顺道把整个仓房给打扫了一遍,“大姐,你心里有事儿?”
顾玉儿拢了拢鬓边的发丝,娓娓说道,“这紫桃姑娘是个可怜人。赵大少爷实在不是良人。”
顾秀儿摆弄着紫桃留下的梨木箱笼,这箱笼上头,有个极其别致的锁扣,上头雕刻了一弯逼真明月,月下有捣药玉兔,十分生动可爱。
看着这个锁扣,顾秀儿心里觉得这图案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许是什么祥瑞图案吧,顾秀儿没太理会,将箱笼重又落了锁,关上仓房的柴门,姐妹两个进了里屋。
屋里头,顾家人正热闹着,因为有个王九斤助阵,此时他正津津有味的白话着自个儿从青州到凉州,一路上的奇闻异事。
顾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王九斤,舍不得眨眼,生怕漏了他一个表情,一句逗乐的话。顾秀儿抓了一把瓜子儿,坐在顾乐边上,听王九斤讲故事。
“要说这凉州罗家的道士,那个顶个跟神仙似的。莫说飞檐走壁,纵是吞云吐月也做得呢。”
顾秀儿淡淡笑了笑,“九斤去了趟凉州,怎的满脑子这些巫婆神汉的?”
九斤转了转一双绿豆小眼,“阿秀可别看不起巫婆神汉,萧大哥的病,就是他们给治好的。”
闻及此,顾秀儿来了兴致,“你说,萧将军有什么病?”
九斤自知失言,可是他早已把顾家人当做自家人,所幸萧启没让他指天北地的发誓,九斤就就着话头儿把萧启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萧大哥自幼有心疾,需得常年服用山参吊命。这凉州罗家的道士,有一种祖传的凝香雪莲丸,可治萧大哥这病。然而,这雪莲极其难得,需得云山山巅之处的千年雪莲王制药。那几日,俺跟师傅正经过云山,听闻山上的蜜汁袍子肉十分好吃,就想打几头带着,正好碰上萧大哥采药遇险,师傅与萧家是旧识,俺就趁机认他做了大哥。”
九斤似乎十分自豪,连顾乐也是一脸向往,“在咱雍国,好男儿谁不想跟小顾臻—萧启称兄道弟?”
听到这儿,顾秀儿不解,“小顾臻?顾臻又是谁?”
提到顾臻,顾安接茬儿道,“这顾臻?。?讼惹孛?赝醮蛳掳氡诮?剑?丛馊讼莺c?烙诜敲?!?p> 顾秀儿砸吧砸吧嘴儿,手上拿着一块儿龙须糖逗灵儿,秀儿头也没抬,“这顾臻,倒跟岳飞将军是一样的。”
顾安疑道,“谁是岳飞?”
秀儿自知失言,忙含糊道,“我从话本上看来的,也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让奸人害死了。”
众人似乎听信了她的话,倒没再追问,提到萧启,顾平一直神色郁郁,“也不知还能在家待几天。”
萧启来青州征兵,说是年后,也不知道是初几,顾家知道消息的时候倒是还早,心里提前有个准备。这不知道的那些人家,还不知要如何想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这些被征调的男丁,没有权势依傍,到了战场,就是拿性命鲜血去换得国家版图的扩张。虽然与顾平、顾安相处时间不长,倒也有了感情。顾秀儿自然不愿意他们去送死,可是,如今也不知道那秦国的军队实力如何,这萧启用兵如神,若能在他的麾下从戎,倒也可保一时平安。
说到征兵,几个男孩儿就来了兴致,九斤更是说要教顾家人功夫。顾继宗是个秀才,自是不会教孩子拳脚功夫。九斤则不同,他自幼跟着师傅浪迹天涯,跟着学过几手,颇有些好本领。
“等萧大哥回来,俺也要从军去。”九斤朝顾乐挥了挥拳头,顾乐张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九斤大哥,你就比俺长了三岁,朝廷要十四岁方可从军呢。”
闻言,九斤懊丧的垂下了头,旋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始滔滔不绝的念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