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哪里是那种为了主子,会不要命的主儿。秀儿没有理会赵家人一唱一和的,兀自低头夹菜,这宴席安排的巧妙。赵家本家的亲戚,坐在赵皓那边儿的主席,关系好一些的外戚,坐在秀儿附近的席位上。这几户人家,顾平认识一些,剩下的,在顾继宗死后,都忙三叠四的跟顾家疏远了关系。
朱十三娘也被邀请到了席上,但她家,只是与赵家有些生意往来,因而坐的与几人远了些。顾九坐在席上,如坐针毡,他哪里认得赵家,不过是沾了几个侄子侄女的光,十三娘瞧着自己坐的实在离主桌太远,心里着急,见来往送酒菜的丫鬟手中擎着一方托盘,托盘上头,立着许多翠绿的琉璃盏,这碧色的杯盏里头,则倒着新鲜的葡萄汁液。
十三娘抢过一杯葡萄汁,站起身来,捋了捋衣角,颊边带了一拢僵硬的笑,就往顾家那桌走去。
洪管家方听了双儿跳河的消息,正要移步去处理,就瞧见十三娘款款往顾九走去,冷哼了一声。
秀儿吃饱了,放下碗筷,瞧见十三娘往这边走来,就想着躲上一躲。
却没想到,燕痕早她一步离了桌,秀儿见燕痕走了,赶忙去过巾布抹了抹嘴角,追了过去。
顾乐正吃得高兴,瞧见这一幕,往怀里拢了几个糕点果子,又把嘴塞得满满的,也追了上去。
十三娘正往这边走,瞧见顾秀儿风风火火的跑走了,有些尴尬,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顾九一直偷睨着她,自然知道她往这边来了。心里高兴,却见她突然停了脚步,扭身往赵皓那主桌去了。顾九有些失望,晚间再吃这席面上的珍馐美味的时候,也如同嚼蜡。
十三娘一路往赵皓跟前走,身着素服,腰肢款款。赵皓是温柔乡里的常客,嗅见一缕牡丹花香,知道这是郑国产的,牡丹花香膏。习惯性的,往那香味来源一看。赵皓记性颇好,尤其是对女人,知道这十三娘是白日里来过的,县里‘朱雀坊’朱老掌柜的闺女。
既然她已经与丈夫和离了,赵皓恭敬道,“十三小姐,不知这席上的菜肴还合口味否?”
十三娘长袖善舞,是交际惯了的,“赵家家大业大,这府上的厨子,手艺绝佳,便是普通蔬果,也烹调出肉食之感,那自是好吃极了。”
赵皓低头不语,一边招待往来宾客,一边等着十三娘的下文。十三娘瞧见他没有主动问起,知道两家关系不过尔尔,谁也没必要主动惹上这么个麻烦。便贴近了些,附耳道,“妾身想求赵公子一事。”
赵皓心中冷笑,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面上仍是温润如玉,装傻充愣“不知十三娘寻赵某何事?”
十三娘咬住下唇,“赵公子想必也听说了,我儿卢方……”
十三娘还没说完,就瞧见赵皓脸色不快,可爱子心切,“赵家交友广泛,想必能在孟大人跟前说上话的。妾身想,走动走动关系,好将吾儿放出来。爹爹许诺了,便是要千金易子,也是可以。”
赵皓想起自己与孟仲垣的几次交涉,不能说是不欢而散,倒真是算不上有什么交情。若是人家到你院子里赏赏花,就要他放了一个弑父嫌犯。想想都不可能,“朱小姐这事儿,委实为难赵某了。赵家与孟大人,不过是官面儿上的交情,若论私交,那是半点也没有的。”
十三娘被他婉拒,心中不快。她素来听闻赵皓喜好女色,一时糊涂,竟开口诱道,“赵公子若是能救吾儿,让妾做什么,妾便做什么。”
赵皓一听,乐了,心说你个徐娘半老的,虽然有几分姿色,身段儿也算得上妖娆动人,可自个儿是温柔乡里长大的,什么样儿的女子没见过。你这样儿的,顶多骗骗顾九那种没什么见识的庄稼汉。
“朱小姐盛情,赵某委实承担不起,望朱小姐自重。”
十三娘又羞又恼,也不顾带上那杯晶莹剔透的夜光杯,赶忙离开主桌。往外头走去,顾九一直留意这边的动向,见这两人说了几句话,十三娘便跑出去了,有些担忧她的情况,也尾随而去。
顾安正在与顾平讨论武学要门,瞧见这一个两个的,都走了。心中笑了笑,今晚上,恐怕有好多热闹可看。
十三娘并未走远,只伏在美人靠上,低低啜泣,哭了一会儿,听见后头有脚步声,心中一喜,莫不是那赵公子回心转意了?待回头一看,泪眼朦胧的,瞧见这来人,驻着一根龙头拐棍,原是顾九。
十三娘一张泪颜,顿时又懊丧下去。
“十三娘何故,如此痛哭?莫不是,姓赵的,欺侮了你?”
朱十三娘正恼恨赵皓,听见顾九这么说,便诓骗他道,“都是十三命苦,卢方关在牢里,十三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忧思成疾”,这前半段,说的均是实话,“十三方才去请那赵公子,到孟大人跟前为卢方说说话,可谁料,谁料……”
十三娘似乎悲痛欲绝,又伏在美人靠上,哭泣起来,“那姓赵的可是欺侮你了?”
顾九没往别处想,只想着赵皓不肯帮忙,莫不是还奚落了她。
“赵公子说,若是十三肯委身于他,便……”顾九听言,气的怒火上涌,额间青筋暴起。也不知是不是他欠这个女子的,每逢她的事情,顾九平日里的精明仔细,都化作飞灰了。
秀儿一路跟着燕痕,瞧见他三进三出,跨进了赵厚生的灵堂。此刻,灵堂里头仅有两个小丫头守灵,燕痕站在赵厚生棺木前头,这人害了他全族上下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