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有财的妻子马氏,是个爽利泼辣的女人,她早已看不惯刘茂的所为,但无奈那是自己的公爹。此刻见刘茂被抓了去,心里正暗自高兴,又见自家相公这个德行,心中骂道,“哼,便是秋后问斩也是轻的呢。”
次日一早,顾家人就各自忙开了。已然入秋,谷子黄橙橙一片,眼瞅着就要秋收了。顾平鸡鸣即起,带着顾安,顾喜两兄弟下田去了。顾秀儿今日起的极早,吃过早饭便坐在院儿里的大柿子树底下,不过一晚功夫,那青色的柿子果已经有些发红了。心想再过几日便可成熟,顾秀儿心中有了许多算计。她幼时家中也有棵柿子树,顾秀儿跟姥姥学过土法做柿饼,柿饼又恰是她极爱吃的一种果脯。想来这柿饼在雍国制造出来,必然是个稀罕物件。顾秀儿更是开心的眉眼都染上了盈盈笑意。此刻日头刚出,天边一片曙光,顾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麦子香,顾秀儿深吸了口气,顾家大门却突然让人推开了。在农村,白日里家里有人的话,都是不掩门的。来人正是王九斤和他的那个小兄弟三宝,顾玉儿在灶间忙活,寻声问道,“阿秀,是谁来啦?”说话间,抹了抹湿手,从里屋出来,待看到王九斤胖乎乎的一座大山似的站在院子里,疑惑道,“这位是?”
顾乐正要介绍,王九斤旁边儿的三宝就抢白道,“顾家大姐,这是俺大哥王九斤,俺是薛三宝。”
昨日夜里,顾乐已然把经过都跟全家人说了。顾玉儿一听是昨日帮助过自家的两个小乞丐,也不嫌他俩埋汰,就往屋里请。“快进去坐吧,外面怪冷的。”
王九斤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带着三宝吧唧坐在了院儿里一个小石墩子上。顾玉儿回身进屋准备茶水去了。这边顾乐瞪大眼睛,“九斤大哥来的真早。”
“是俺这兄弟催着俺来的。”王九斤指了指他身边的三宝,“三宝,你跟他们说吧。”
那小乞丐正是昨日替王九斤传话的,声音极其洪亮的小乞丐。“顾家二姐,听闻你们是要扳倒刘家。我便央着大哥带我来了。”
小乞丐三宝娓娓道来,他本是松阳县辖下十八岗子薛家的小儿子。薛家极穷,便是寒冬,也穿不上一条棉裤。薛父嗜赌,年前将薛三宝的姐姐薛萍十两银子卖给了刘家做丫环。薛萍是个长得清秀好看的丫头,不幸被刘茂看上,进刘家没几天,就进了娇娘院。刘家人都知道,这进了娇娘院的丫头们,没几个能活过三五日的。三宝说到这儿,眼圈儿都红了。薛萍也是机灵的,夜里偷偷从刘家跑回了家,将遭遇一一同家人说了。却不料薛父是个畜生不如的,次日便骗得薛萍出去,说是给她看大夫。结果又送去了那刘家,当天晚上,有个与薛萍交好的丫头便托人捎信儿,说是薛萍让刘茂给活活烫死了。拿那烧红的铜壶烫女孩儿下身,死状极惨。顾秀儿听到这儿,心里有些凄然,若是当日顾秀儿没有反抗,落到那刘茂手里,怕是也要如此的下场。这刘茂行事如此伤天害理,刘有财却助纣为虐。真是一家子中山狼。
三宝因为薛萍的死彻底跟家里闹翻,宁愿外出行乞也不愿再回那个家,正好行乞遇上了九斤,九斤听说了也恨毒了那刘家。两人平时就留意着刘家的动向,却是无从下手。
顾玉儿此时端着几碗糖水过来,招呼二人来喝。九斤抿了一口糖水,竟然显得极为斯文,“顾家二姐,不知这事儿俺们兄弟能帮上什么忙儿?”
顾秀儿低眉寻思了一刻,方抬首说道,“三宝兄弟,你姐姐的事儿,你愿意让外人知道不?”
三宝点了点头,虽然薛萍死的非常不堪,但是为她讨个公道才是最紧要的。“若能严惩了刘茂,姐姐泉下有知,才会瞑目。”
“那好,九斤兄弟,你去联系另外几家,务必要说,咱们有公羊大人撑腰,公羊大人定会给咱们一个说法。”
顾秀儿思索了一会儿,心生一计,吩咐顾乐,薛三宝二人,“小六,你同三宝兄弟,把镇上德胜戏班班主曲老板给请过来。”顾秀儿沉吟了一会儿措辞,“就说,咱们这儿有个极好的戏本子。务必要让曲老板过来,小六,看你的。”
给几个小孩儿各自安排任务,他们连糖水都顾不上喝,就匆匆跑去忙活了。从顾村到最近的安乐镇,来回约莫一个时辰,而王九斤要去的马家圃子,赵家镇,青山村,十八岗子等地则不知道他要忙活多久了。
顾秀儿接下来帮着顾玉儿预备晌午饭,高粱米水饭,从后院儿菜园里新摘的水葱,顾玉儿想着今日可能会来客人,打算搁点儿荤油炒个土豆丝儿,又吩咐顾秀儿去买了块豆腐,要用白菜炖大豆腐。炒完土豆丝的锅,又继续炖白菜豆腐。到晌午顾平三兄弟回来,顾家的灶间已是喷香四溢。这顾玉儿的手艺倒是不错,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家生计困难,做来做去就只有这么几种蔬菜,又舍不得放油。但今日的伙食已经是极好的。
顾平三人跟顾乐、薛三宝这两股基本是前后脚进来的。顾乐恭敬的在前头带路,后面跟了个长相白净儒雅的中年男子,这正是镇上德胜戏班的班主,曲老板。曲老板年轻时候是个唱旦角儿的,后来在台上受了伤,转而开了个德胜班。村里有红事的话,往往要请个戏班子唱几场热闹一下的,曲老板也是顾村的常客。
“顾二姑娘当真有好的戏本?”曲老板质疑道,若不是顾乐将这事儿说的天上有地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