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弩车疯狂举动的带动下,蒙军上千辆战车先后投入了进攻,向金军阵列猛扑过去。数万金军猝不及防,被这惊天动地的狂潮瞬间冲垮了,如同坚硬的岩石分崩离析。
这时,蒙军中军战鼓终于响起来了,一声又一声,越来越快,直如疾风暴雨一般。战旗猎猎,战鼓轰鸣,史天倪终于从最初的错愕中惊醒过来,看清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全线进攻。蒙军步兵方阵也出动了,紧随在战车之后。20个千人队方阵,在宽达10余里的战线上,奋勇向前,如墙而进。中军大旗,高高飘扬,在进攻阵列中若隐若现,蒙军大将史天倪亲自上阵了!
金军已经不成队列,溃不成军,一片大乱。独吉思忠大声命令亲卫部队冲上去,堵住败兵,但是发了狂的数万大军,不是他几千骑兵就可以堵住的。这些骑兵在败兵中乱杀乱砍,纵马踩踏,但是很快就被败兵的狂潮淹没了。愤怒的步兵们,把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皇帝亲兵从马上扯下来,乱踩乱打。
终于,独吉思忠意识到,他打败了,他已经失败了,无可挽回了。他把皇上的5万精兵葬送在了卢沟河畔!可是他怎么输的,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一辆发疯的弩车?!他哪儿做错了?难道是天亡大金不成!绝望的泪水顺着面颊流在脸上,和着汗水淌在他花白的胡子上,落到地下。什么英雄一世,力挽狂澜,文韬武略,什么中都安危,男儿荣耀,青史留名,都成了泡影。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摘掉铁盔,解开胸甲襻索,把盔甲一件件仍在地上。他拔出宝剑,用野兽一样的声音嘶喊:“直使司重骑兵何在?!阿骨打的子孙何在?!”身后传来稀稀落落的应答声。他的女真重骑兵猛则猛矣,不过太娇贵了,一次突击的距离不过数百步,而且冲一次半天缓不上劲儿来,人和牲口的消耗都太大了,起码2千重骑现在根本使不上力。在败兵的狂潮中,他的重骑兵也被冲的稀稀拉拉,跟在他身边的,还剩下不到2千骑。
独吉思忠管不了这么多了,他长剑一指蒙军方向,大喊道:“女真的孩儿们!跟我上啊!杀敌啊!”他催动坐骑,一马当先向蒙军冲去。后面一千多铁甲重骑兵,跟着他们的统帅义无反顾的向敌人冲去,铁蹄踏过败兵,迎着汹涌而来的战车,扬起漫天的尘沙。
史天赙觉得一切就像梦幻一样。看着金军的劲头,弄不好这会是一场烈日下的持久战,没个十天半月分不出胜负。但是李郭三的弩车冲锋,竟然带动了蒙军的全面反攻,打的敌人措手不及,瞬间溃败了。血,涌上了他的头脑,他也不管什么命令了,纵身跳上了一辆辎重车,向着金军猛冲过去。
他挥舞着一杆长矛,和车上的一个亲兵奋勇冲杀,杀的金军鬼哭狼嚎,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蒙军战车紧追不舍,碾压逃敌。
突然,对面金鼓大作,烟尘大起。一股狂飙冲他们直扑而来,金铁铿锵,马蹄沉重,如同鼓槌重击在人的心上。
是重骑兵!
史天赙见识过金军重骑兵的厉害,他大声喊叫着,呼唤附近车辆向他靠拢,试图列成密集阵势。但是在人喊马嘶的战场上,他的声音近在咫尺都难以听见,他总共只召唤来3辆战车。奔驰中,4辆战车逐渐排成一线,迎着女真重骑兵冲去。其他车兵,也意识到了危险正在逼近,自动靠拢,结成松散的战斗队形。一些弩车开始向重骑兵方向猛烈射击,试图遏制敌军重装部队的冲锋势头。
尘土中冲出一条翻滚扭动的钢铁黑龙,猛然出现在杀的兴起的蒙军面前。当重骑兵冲出烟尘的时候,离史天赙的战车只有不到50步了,至少10余骑呐喊着直扑史天赙,猛如泰山压顶一般。史天赙对驭手大喝:“迎上去!冲他!”50步的距离,对于迎面高速冲锋的骑兵和车兵来说,只有几秒的时间,车长就算是想闪避也不可能。
战车队和重骑兵就是这么直直的迎面撞上去,铁马面碰铁马面,长矛碰铁甲,厚木碰马骨,数吨钢铁重木带着巨大的势能轰然相撞。一声惊天巨响,夹杂着马的哀鸣,人的狂吼。有的马头互相撞的粉碎,有的奔腾战马被直接撞翻,辕马被撞的跪倒在地。绑在马上的铁甲骑士,甚至绷断铁链直飞过史天赙头顶,坚固无比的战车瞬间散架,一辆车直接翻倒,把车上和附近的几个蒙军士兵全部砸死。
受到巨大撞击的蒙军士兵全部震倒在歪斜的车厢里,但是好歹有战车的防护,伤亡不多。金军重骑兵人马大部撞死,活着的也都摔断了骨头,沉重的铁甲下,根本就站不起来。史天赙被震倒,甩出车厢几丈远,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尘土飞扬中,迎面一个老将正高举宝剑,嘶吼着向他冲过来,人如虎,马如龙。
他的头昏沉沉的,头盔早就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浑身疼痛,也不知道哪儿有伤。他跌跌撞撞的捡起车厢里滚落的一支长矛,敌骑越来越近了,他缓慢而坚定的举起长矛。按照长矛兵的标准持矛法,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矛头斜指向前方,枪纂在后,深深的插在泥土里,左脚在前,右脚踩住枪纂。
敌骑冲上来了,他清楚的看到敌骑的脸。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大张着口,野兽一样嘶吼着,狰狞而绝望。老将挥舞着一把精钢宝剑,没有戴头盔,没有披挂胸甲,披散着头发,像狮子一样在风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