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云集着来自各国的从事药材生意的商人,胡商所经营的药材占据的市场份额最大。他们所出售的多是一些名贵珍稀药材,许多都是平日难见之药,主要为皇宫贵族服务。而对于下层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要买药看病,只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西市宋家药铺,药铺的掌柜便是宋林,宋林在这里救助了许多病困百姓。
一天,整齐的棋盘状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此时从西市的一家波斯药店里,走出一个名叫朝奴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朝奴是这座百万人口城市中毫不起眼的一员,平日里靠在城外碾硙佣作生活,近日却不得不停下了活计——他的左眼生了白翳,视力锐减。朝奴昨日曾前去找郎中,郎中给他开了个方子,于是朝奴拿着家里全部积蓄,今日一大早就前来西市药店买药。谁知店里那个胡人伙计看完郎中开的药方,冷笑着给他报出的价格,让他差点栽个跟头。原来处方中寻常的秦皮、黄连、蕤仁之药也就罢了,只是波斯盐绿、南诏石胆这些药都来自西域或者云南,价格昂贵到就是把他卖了也买不起。心灰意冷的朝奴出了药店,蹲在街角,望着来往的人群发呆。
忽然一阵风吹过,朝奴手中的处方被风一吹,直直打着旋儿落到几步远的地下,停在了路过的一个人的脚下。朝奴眼睁睁看着,也不动弹,心中充满了悲苦绝望。
街边那中年人停住脚步,捡起了处方,略略扫视了几眼,随即走向了街边的朝奴,对他说道:“你跟我来,这些药我店铺里都有。”
朝奴道:“我可没有钱买。”那人道:“我的药不要钱。”
朝奴吃了一惊,只得跟着那人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家药店门前。只见店铺里抓药的人往来不停。几个伙计忙得不亦乐乎,见到中年人纷纷打招呼。朝奴这才知道这人姓宋,是这家宋家药铺的掌柜。
宋掌柜把处方交给一个伙计,吩咐他给朝奴抓药。
伙计看完面露难色。道:“细辛、防风、秦皮、黄连、蕤仁这些都好说,只是这波斯盐绿、南诏石胆,店里只剩了一点点,是留给王侍郎的……”
宋掌柜道:“现在还管得了这些,你就把它全部拿出来就是了。王侍郎的药缓两天给他就是了。”
伙计只得答应,利索的抓好三副药,将纸包往朝奴手中一塞,道:“拿去吧,药引子都跟你配好了,回家赶紧煎去。”
朝奴还在发呆。结巴道:“可,可我没有钱。”
伙计看他一眼,道:“谁问你要钱了?我们掌柜这药是免费送你的。”
朝奴做梦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旁边一个病人见状。笑道:“世上就有这样的好事。告诉你,兄弟,我是个老病人,早些年为治病把家里的钱财全部折腾光了,后来两腿一伸准备等死时,遇见了宋掌柜,他免费给我抓药。我几年来一文钱都没有付过,从店铺里白拿的药估个价都有几十贯了。”
朝奴是个老实人,这种白拿的事情实在没有干过,当下又道:“要不,我给宋掌柜写个欠条吧。”
那个病人打量一下朝奴,道:“算了吧。你写了也白写。你以为我好意思白拿?起先我也打过欠条。结果你猜怎么着,宋掌柜一把把我的欠条给烧了。当时我才知道,他在每年年关时,都要清理欠条。他那些欠条,都是当时没钱抓药的人写下的。当然其中有些人后来可能还钱了,但是更多的是你我这些穷苦人,辛苦一年也给人还不上药钱,结果你猜怎么的?宋掌柜也不查看,也不追帐,全部把这些欠账一把火都烧了,一点证据都不留。”
朝奴听了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只好拿起药告辞回家。
朝奴连吃了几剂药后,感觉有点成效,立刻恢复上工。过了一阵子,一个和他多年一起干活的老伙计得了头痛病,于是前去城外的香积寺病坊里烧香祈福,希望借助高僧的大德念一遍经文,能将病治好。谁知香倒是烧了,病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他又没有钱治疗,整日呻吟不停。
朝奴见他十分痛苦,就把自己求医的经过告诉了他,劝说他也到西市找宋家掌柜去,老伙计听完将信将疑,又说自己脸皮薄,央求朝奴同他作伴一起去,朝奴只得答应,带他到宋家药铺直接找宋林。
宋林听说原委后一点也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和颜悦色对老伙计说道:“有病一定要看,不能拖着。你这病也不严重,吃几副中药就好了。”
自己斟酌着给他开了个药方,吩咐免费给他抓了几副药,也不要他打欠条。老伙计感激涕零,要给宋林下跪,被宋林阻拦住了。
宋林又看了一下朝奴的眼睛,对他说:“我卖了这么多年的药,也略通一点医术。你上次所服的药虽然有点成效,但我担心不能彻底清除病根。”
朝奴听完询问道:“宋掌柜说的一点不错,我这几天又感觉看东西有点模糊,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宋林说:“你也不用着急。我认识一个姓周的郎中,住在城郊向东几十里的山里,专门给人诊治眼睛,用的是世代相传的针灸术,非常灵验。我估计你的眼障可以用针灸除去。你要去找他,报上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给你诊治的。”
朝奴大喜,连连称谢,第二日就径直进山去找周郎中。
几天以后,风尘仆仆的朝奴又出现在西市宋林面前。只见他容光焕发,神采飞扬。面对宋林的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