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事无巨细地和月初讲了前因后果,絮絮叨叨得直把月初讲得昏昏欲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结尾,就直接靠在床沿睡着了。
李白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轻手轻脚地剥了她的外袍,将月初整团卷在被子里。
不过还有件事没好意思讲,他觉得挺丢人的。
其实这一年里他是去找过月初的。还总共去过两次。
一次是盛夏,他好像近乡情怯似的,没进去。另一次是寒冬,他揣了盏花灯想和她过个年。可惜整座山白雪皑皑,别说藏在白雾里的医谷,连路都找不见。他一连寻了好几日,眼睁睁看着花灯冻碎在雪里,只得悻悻而归。
四年了……她模样变了许多……即使没有多加掩饰,竟也让他没能一眼认出。
自己本与她陌不相识,全凭了这截尽职尽责的缘分——相遇,相处,患难与共,异地相逢……
“既然是你自己愿意落我手里的,那就真的归我了吧?”
李白在床边自顾自魔怔了许久,俯身在她额间轻轻印了一下。终于没有趁人之危,强忍着满腹非分之想,十分正人君子地溜了。
他一路心浮气躁地踱到长廊上,看见一片金纸又疾又稳地朝他扑了过来,颇有要糊他脸上的意思。只好伸出手将那小玩意儿逮住。
纸片像有生命似的扭了两下,化成了一缕轻烟,在他手心浮了几个字,转眼散开。
李白的表情少有的凝重了片刻,冷冷弯了弯唇。
他像一把归鞘的剑,外面又裹了金丝银线的繁复装饰。平日里玩世不恭,桃花眼角总是勾着笑意,看起来不会让人想招惹,但也不会露出锋利的神色。
谁也不知道,他目光冷下来是那么凛然。像是剑锋上落的几片寒雪,悄无声息的融成一刃森冷。
比谁都高明的内敛藏锋,又能比谁都肆意张扬。
李白和司马承祯心里都清楚,影子们总不可能到了江陵就得意忘形的逛窑子去了——除非这地方是他们的暗庄哨点。
想清楚这一层不难,难得是怎么不惊动他们,转明为暗地查清的底细,免得他们又望风而走。
李白与行影门交过手,其中不免会有人认识,虽然这一路追踪他并未露面,行影门看到他必然有所察觉,猜到戴山和清风派是否有所联系。
而这也正中下怀,他只要拖延片刻,等一两个虾兵蟹将去通风报信,到时候是引蛇出洞或者他们意欲离开,都能被暗处的司马承祯发现。
两个人埋伏一群人,放在三年前他倒没那么不自量力,可闭关三年出来,说句今非昔比也不是不可。何况还有那位手段了得的道长。
可是今天不行,月初还在这里。一旦这里乱起来……
他娘的,问题是怎么和司马承祯那个道士说?
万一他提前动手呢?
早知道就和他学几招这种飞纸片的伎俩!
算了算了……无论如何不能让月初在这里待着了,先送她出去再说。
李白脑子里过了一遍思路,当即决定将月初打包带走。于是又转回月初房里,把她的行李都收拾了。
月初还毫无防备的睡得安稳,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干脆将她整个捞起来,将那件宽大的男装把人虚虚一裹,直接抱走。
李白目不斜视地走过自己那一屋温香软玉,迎面碰见了堇如。
堇如觑到他怀里那人身上披的熟悉衣裳,震惊得有些口齿不清:“你…你怀里那位是……”
李白低头盯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绕开她,径直将人抱下了楼。
湘堇:“……”
那一屋子的美人顿时释然了。
原来不是她们不够吸引人,而是这个公子是个断袖。怪不得刚刚和门口那位俊秀公子含情脉脉对视良久,还专门追人房间去了。
也真是的,断袖逛什么青楼。
月初的脸靠在李白身上,又被男装盖了一身。叫旁人看不出是男是女,可总归抱着她的这位男子是没人敢拦。让李白干脆利落的将人带出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