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殡仪馆都设了现场指挥部,那该有多少人在大火中遇难,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处于剧痛之中,实在太恐怖了!”
武效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哀叹和凄凉。
让他格外担心的是,宁萍萍会不会和这里一样,也在万千鬼魂萦绕的凄冷环境中,度过这个不眠之夜。
会不会也和郑悦彤一样,面对手下工作人员的责怪和发难。
就她那种天生难以改变的性格,万一和别人吵闹起来,或者与遇难者家人发生冲突,会不会吃大亏啊!
自己也是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的人,纵有天大的劲也使不上,一切只能由她自己去处理和解决。武效军得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睁眼闭眼都是宁萍萍受人欺负和她得理不饶人的画面,心情愈发的沉闷。
郑悦彤看武效军忽然低着头不说话,弱弱地问道,“怎么啦,是不是担心你们医院的宁萍萍?”
武效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轻叹一声,“四家殡仪馆都有现场指挥部,不知这场突发火灾制造了多少冤魂,想起太平间里躺着那几个无辜的孩子,心里就格外的难受,不知其他地方还有多少类似的罹难者,太惨了,太惨了!”
郑悦彤没有直接进入太平间,根本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不过,一个个确认自家亲人遇难后悲恸欲绝的情形,已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黯然低下头,沉吟半晌,“谁目睹这么多遇难者遗体,都会心痛苦和难受,都会深深留下阴影,不知多少天夜不能寐。”
“看着一具具尸体的惨状,内心很震惊,很不可思议,很感慨和可惜,很悲哀和伤心。”
“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刚开始到这里,我心里一团雾水,不知该干些什么,如何开展工作,看到你如此认真,我心里逐渐的踏实了,只要有你在,我对咱们的工作充满了信心,大家多做一些工作,就能让逝者安心!让逝者家人得到安慰!”
“我正是这么认为和考虑的,因为我们并不是一个机械完成任务的工作人员!”
“你外表虽然很坚毅刚强,内心很有同情心,让我很佩服!天快亮了,经过昨天的辨尸,今天前来为逝者火化尸体处理后事的家属会更多,还是稍打个盹,休息一下吧!”
武效军已没有心情再和郑悦彤聊沉重的话题,这种令人心情压抑的鬼地方,也不适合聊其他的话题,把眼一闭,趴在了桌子上面打盹。
第二天上午九点开始,又有一批家属前来登记辨尸。
其中一对五十多岁,教授模样的夫妇,男的叫孔晟桥,女的叫邹玲媗,专程从海港市过来寻找自己的女儿一家三口。
他们的女儿孔晓丽是东鲁大学化工系的讲师,女婿刘杭生是一家合资企业的部门职员,三天前带着四岁的儿子来平西旅游。
前天夜里,妻子邹玲媗做了一夜没合眼,噩梦涟涟,心情糟糕透顶,当看到平西市发生特大火灾报导之后,急忙给女儿和女婿打传呼,直到中午也没回应。
俩人在家里坐不住了,仓促到火车站往平西赶。
夜里一点多到达平西,经多方打听,找到金华宾馆指挥部,在宾馆外面整整守了大半夜,直到八点上班,才和指挥部的人接上头,接着来到这里。
武效军已经带着家属去了二十多次太平间,对每具遗体的情况了如指掌,详细询问了他们女儿,女婿和外孙子的长相及穿着,心里顿时麻辣辣的痛。
多好的一家啊,真是人世无常,如今三口的遗体就在太平间里面。
但此时,确不便直接和他们说,而是和杜丽娜直接带着他们去太平间认尸。
邹玲媗当看到自己的女儿一家面目全非的躺在冰冷的推车上,声音凄厉地痛呼一声“晓丽——”当场晕了过去。
杜丽娜上前,狠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她醒过来不顾一切抱着女儿的头放声痛哭。
孔晟桥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搂着邹玲媗痛哭流涕。
武效军和杜丽娜亲眼目睹太多太多这种场面,赶忙把两人拉开,“大叔,阿姨,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请节哀顺变!”
硬生生的将她们拖至门外,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孔晟桥劝止住哭声,带回帐篷内办理确认手续。
刚把孔晟桥夫妇转交到下一环节,有一个七十多岁,腿脚不太灵便,拄着拐杖的老大爷,在五十岁左右女儿和一个小伙子的搀扶下过来登记辨认遗体。
负责登记人员询问了一下他们要找人的情况,武效军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太平间里面根本没有他们要找的人,忍不住上前解释,老人和女儿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小伙子要走,然而那个小伙子却说工作人员在敷衍刁难他们,有意阻挠他们去太平间认自己亲人的尸体,非要进太平间看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亲人。
武效军心说,天底下哪有盼着自己亲人出事的人,大人都相信工作人员说的话,小孩子干嘛态度这么坚决,而且武效军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小伙子无论从长相,还是表情都与老人和女儿有些格格不入,一进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晃动四处乱瞄,不由的产生了怀疑。
武效军把郑悦彤叫到一旁,附在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看着没有,我觉得那个小伙子十分的可疑,普通话说的太标准,和他们两个本地口音差别太大,根本不像有亲缘关系,更不像是来认尸的。保持敏感性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