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进自家两元店的易如常,一把甩开了王世绪,往里跑去。
对方刚才直接被甩飞在空中,简直和坐了一把敞篷飞车似的,此刻猛然被“下车”,幸好打了个滚儿最后是立住了。
王世绪此时是惊讶的,但是屋里的景象显然不允许他插嘴,他只有暂时认怂,悄悄躲在了头发稍微少一些的角落里。
屋子里,本来宁宁被绑在半空中,还觉得很担心鹤岚的情况,但是一见易如常来了,立刻兴奋起来挥挥手:“加油加油,如如最棒……唔!”
刚说完,宁宁就立刻被莫礼捂住嘴,莫礼好心提醒:“别叫啦,小心他一会儿找你算账。”
“算账?哼,那也是找你们两个人算账好吗?”
还在下层晃来晃去的莜莜则更是冷静地说出实话。反正莜莜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正在玩儿低矮版本的蹦极,也就不害怕了。
猛得听见这种逆耳忠言,莫礼几乎咬到舌头。
不过易如常根本意识不到这些了,他满心只剩下了那个头发留出的中央位置,他必须立刻到那儿去。
然而这满地的头发,分明站也站不住,他却丝毫不为难,不过只是轻松地用三只指头捏成了一个诀,接着,他“以手为刃”,稍稍在空中划了几下。
只见他手划过的方向所包括的所有头发,竟然生生断裂!
顿时杀开一条血路。
旁边几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凡略有法力,皆能隐隐看见易如常淡金色法力,在空中织就漂亮的弧度。这种精纯的味道,和当晚在湮山上的莜莜感觉到的,有点儿接近了。
易如常的手倒也没有就此停下,“手刃”再朝围观的几人稍微挥了几下,宁宁、莫礼和莜莜也都轻松从头发的束缚中掉落下来。
可他再要靠近鹤岚,似乎就有些难度,因为他一旦斩断了头发之后,更多的白发好像洪水一般涌过来。
头发似乎有意识,因为他们只认准刚才斩断他们的罪魁祸首,易如常。
而此时山海坛边,鹤岚的手指越发靠近。
“不行!鹤岚!”
易如常大吼一声。
眼见得鹤岚已经抱住了那个坛子,他再不能犹豫,他手指挥洒,一条大道出现,紧接着易如常身形不过一闪,就已经到了鹤岚的身后。
比刚才还要快!王世绪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这一次,鹤岚却比王世绪还要更快地叫出来。
“啊!”
疯狂,痛苦,暴躁,悲伤,这种极尽全力的嘶吼,是不管自己的声音究竟有多脆弱,是否能承受情绪的猛然宣泄。
易如常的手指狠狠收缩,指甲嵌入手心。
“鹤岚!”
宁宁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情绪叫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似被这一声尖叫撕碎了。
莫礼忙抱住她,不让她冲上去,他轻轻拍拍宁宁的背,要她先选择相信易先生。
因为此时,他们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也是这时候,莫礼已经稍作冷静了一些,才想起来,刚才他们几个人是真心太慌张了,刚才,自己的墨石没有用起来,宁宁也手脚僵硬没有动手。
真的幸好易先生来了,幸好!
但是下一秒看向鹤岚,莫礼却惊讶得合不拢嘴。
鹤岚它居然疯了一样抱着山海坛,一把一把往自己的嘴里塞泥土!
而易如常眼睁睁见鹤岚往嘴里塞土,他的手都已经开始发抖,眼珠子里面几乎全都是血。
他的心,在滴血啊。
然而鹤岚也并不好受,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每塞进去一口,它的全身好似抖筛子一样颤抖,但是它却不停下,最后它的泪水已经打湿了面庞,手越塞越慢。
易如常知道它心中所想,所以哪怕是痛,他都让鹤岚稍微塞了几口,之后,迅速抢过了山海坛,挡在自己的身后。
咬咬牙,他低声抱怨:“可恶的小鬼!你已经都想起来了,还浪费我的三山土,三川水。我养了好几年的土啊啊啊啊!”
此刻的易如常真的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心头的血已经打湿了苍茫大地,无数的草泥马正在深渊里挣扎。而他咽了咽口水,已经把狼一眼的视线,盯向了鹤岚嘴里好像还没有咽下去的泥土。
应该,来得及抠出来吧……
并不知道易如常所想的鹤岚抬起头来,此时的它,狼狈不已。
无声的泪水最是磨人,它的面庞已然被打湿透了,然而泪水,依旧和外面的倾盆大雨一样,不断落下。
它,已然想起了一切。
若是仔细看,它的瞳孔似乎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明起来。
易如常伸手,温柔地替鹤岚擦去了泪水。
莫礼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已经汗湿了:幸好是易先生处理,没想到他还是对鹤岚很温柔的嘛。
只是下一秒,易如常却猥琐地把鹤岚脸上的泥土都小心翼翼地拨弄回了坛子里。
“别浪费,别浪费了,诶乖再吐两口好不哈。”哄着吃多了孩子一样,易如常难得语气温柔。手还往它的嘴里伸进去,多半是真的想把它嘴里的东西都抠出来。
分享啥分享,我的就是我!
见状,旁边几个人的表情立刻扭曲。
“易,如,常!”连莫礼都咬着牙,第一次放弃了“易先生”这个称呼。
在稍微有些安静的房间里,鹤岚突然开口说话,几人侧耳倾听,它的嘴里似乎喃喃的只有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