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峥说的捕鱼之法其实很简单,这法子说穿了就是一个凿冰冬捕之法,在后世甚至发展成为一项旅游产业,创造出单网捕捞十七万公斤的记录。
单网十七万斤,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琅琊县只有二十万人。
灌云县人口更少,满打满算十五万不到。
……
当日夜,陈风带领灌云县官吏连夜回程,寒冬之节时不我待,老百姓的肚子等不起,因为每时每刻都在饿死人。
唐峥同样忙碌起来,每天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使,冬捕这事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谁都不会,唐峥也只在冬捕旅游节看过一次,很多操作技巧他得亲自验证才行。
吃饭,一切都为了吃饭。
在这大乱萧条之世,又值青黄不接寒冬,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因为填饱肚子才能保住命。
两大县衙高速运转起来……
所有官吏别想着在家烤火安逸,每个人都被分派了沉重的任务,所有衙役全部派上了街头,税丁则是顶风冒雪不断在各个庄户上穿梭。
第一日,琅琊县税丁奔波至少五十个大庄,组织征召民夫超过两千人,遴选壮汉五百人随时待命。
第二日,灌云县官吏出现在各个渔村,县令陈风亲自带队,强征妇女一千余人,昼夜不停开始编织渔网。
第三日,琅琊县强征木匠两百余人,又征民夫五百余众,顶风冒雪上山,砍伐参天古木,唐峥命人在作坊那边点燃一根根火把,木匠们彻夜不息打造拉货的大车。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每天都有新的事务,每天都有新的命令,两大县衙高速运转,所有事情都要为冬捕让路。
用强,全是用强!
为了争抢时间,唐峥和陈风已经顾不得名声,琅琊县和灌云县都在使用强硬手段,不解释,不拖拉,没时间解释,也没理由拖拉,只要唐峥说一句这事怎么办,两个县的官吏衙役和税丁便如虎狼一般冲入民间。
强逼,强征,这一次不需要百姓理解,你们只需要听命令干活就行。
如此浩大声势,自然逃不过有心之人眼睛,两大县域每日都有探子来回奔波,不断将这里的事情传回各自势力。
“唐峥又在搞什么?冬捕,冬日捕鱼?他莫非在异想天开?”
大周都城之中,女皇怔怔拿着一封密信细看。
下方一众大臣议论纷纷,有人鄙夷低笑一声,道:“庶子得意便猖狂,才搞个柿子产业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冬日捕鱼,哼哼,而今湖面冰有三尺厚……”
女皇看了说话之人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朝堂中央跪着的暗探,沉吟问道:“唐峥到底怎么回事,冬捕又是怎么回事?”
那探子单膝跪地,闻言连忙答道:“启禀陛下,具体不知,但是小人能看出唐县令似乎不是嬉闹,他曾放豪言说冬捕之后要来临淄卖鱼……”
“来临淄卖鱼?”
女皇怔了一怔,愕然道:“鱼卖给谁?”
那探子眼光略微躲闪,小声小气道:“怕是要卖给您。”
“笑话!”
朝班中一个青年大笑出声,语带不屑道:“小人得志,立马猖狂,搞个柿子产业尾巴便翘上天去,他真以为冬天能捕鱼不成?还要卖鱼,嗤……”
另一个青年随声附和,淡淡轻哼道:“寒冬之节,冰冻三尺,河面能过牛车,湖面可驰健马,如此环境岂能捕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本公子…呃…本官在此断言,唐峥必是故作夸张引人注意,他若真能捕鱼,本官给他行礼,我还要说一声佩服!”
女皇忽然从龙椅上站起,面色微寒道:“命令金吾卫即刻准备,朕要亲自去琅琊县看看。”
说着一瞥朝堂,又道:“尔等也都跟着,随朕一起去看……”
……
这一日,琅琊县,北部,人头攒动。
琅琊县有山,曰蒙山,蒙山之下有湖,曰云蒙湖,此湖极大,湖面足有十里,倘若到了夏日丰水期,甚至可达二十里之巨。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云蒙湖湖面宛如一面镜子,冰冻之厚最少也得两尺。
唐峥穿着厚厚一件大袄,他被寒风冻得脸蛋通红。
“大人……”
琅琊县县丞忽然凑前,语带担忧道:“旭日已出,时辰到了,这冬捕,这冬捕……”
唐峥并不回头,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热气遇冷变白,远望宛如吐雾,他盯着光洁如镜的湖面,忽然道:“陈风到了没有?”
远处传来爽朗长笑,正是灌云县陈风,大声道:“不迟不早,此时正好,唐兄,陈风来也。”
唐峥转身而望,但见陈风大踏步往这边奔来,他脸上带着笑,口中也发着笑,然而眉宇之间明显全是担忧,谁都怕今日的冬捕会失败。
陈风身后足足跟着五十辆大车,前面十辆装的全是渔网,随车还跟着几百个体格壮硕的汉子,这怕是在整个灌云县精挑细选的劳力。
“来了?”唐峥微微一笑。
“来了!”陈风郑重点头。
唐峥看向大车,再问道:“都准备拖了?”
陈风双手一拱,大声道:“幸不辱命,我灌云县强征几千渔家之女,昼夜不息奋力赶工,拆了旧网,拼上家当,此次统共编织渔网一百二十丈,堪称古往今来最大的网,啊哈哈哈,唐大人啊,不愿冬捕能不能成,咱们注定要被写进史书啦……”
一番豪言壮语,看似豪迈异常,然而陈风紧跟着便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