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难以割舍,还是到了临别的这一天。
魏三娘等女眷坐宽大的马车上,李小妹和二丫一左一右的陪着,母女俩的面都颇有怀念,恋恋不舍的挑帘望着外面宅子的大门。
唯有二丫,衣衫凛然的坐着,巍峨不动。
马车外,李泾之拍了拍郝啸的肩膀。
“好兄弟,这里都交给你了。”
郝啸心头异常沉痛:“此去盛京,不知还会发生什么。那群北狄贵族也不是吃素的,你自己要当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泾之见他心不在焉,数次望着自己身后的马车出神,不由道:“这会儿挽回,一切还来得及。”
“不了。”
郝啸收回眼神,默默的摇头,苦笑:“既然已经决定,便不后悔。去了盛京,好好待琼华,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了。否则,姐姐在地底下都不会安宁的。”
“你啊。”李泾之摇头:“世事万千,许多人不是一直都能站在原地等候的。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那一日。”
可郝啸只是回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李泾之明白,他这是心意已决,便不再相劝,叮嘱几句后,跨上高头大马,挥手作别。
车轮缓缓开始前行,将这里的物和人,都抛在了身后。 尽管李泾之只带随身衣物便好,盛京那边什么都有。可零零总总,除了家眷们乘坐的马车之外,还跟了数十两马车,拉的全是精挑细选之后要带之物。因为有孕的婆母和还要照顾稚子的弟妹,这一路
的操办都是阮琼华一人操持。李泾之看在眼中,对这个儿媳更是满意至极。
这一路上,走的还算顺利,十二天后,比原定的日子还要提前几日,便在夕阳中看见了那巍峨耸立的城墙。
守城的将领远远瞧见他们之后,面冷漠的走上前,不知跟李泾之说了些什么。最终缓缓打开城门,迎着余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魏三娘一行缓缓进了城。
盛京与想象中的的确不大一样。 原本以为北狄人茹毛饮血,居住的地方也一定无比荒凉。可一进城就发现,街头巷尾的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插着各的旌旗。小二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街上的妇人一手领着孩子,一手挎着
竹篮,若是相中心仪之物,便会与之讨价还价,热闹极了。 若是说一定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服饰了。北狄妇人好像极为喜爱颜鲜艳之物,衣衫大多以红绿为主,头上的发样再简单,也会带一个彩艳丽的绢花。从那高大的嗓门便能感觉出,这里的女子性子
颇为豪爽,与南朝女子完全不一样。
“乖乖。”李小妹眼睛都看直了,赞叹不已:“这便是都城啊,可真大啊!”
众人走马观花,大略的将这繁华收入眼底。忽然,魏三娘眼前一亮,指着那牌匾,兴奋道:“那上面是不是写着拨霞供?”
“真的哎娘。”李小妹兴奋极了:“难道这就是楼叔叔开的店?”
李泾之放慢了马速,正巧在轿子旁,点点头:“等一切安顿下来,我接楼明城过府一叙,你正好也可以问问店里的事。”
魏三娘美滋滋的搓了搓手,在陌生的北狄,忽然瞧见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谓不快。 马车渐渐穿过了热闹的人群,将那繁华景致抛却脑后。噪杂的人声退却后,两排高大的胡杨出现在视线左右。紧跟着,便是高高的院墙,窄翘的飞檐,朱红的大门,以及门口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宽阔的门口早已经站着一群人在等候了,魏三娘眼尖,一眼便瞧见了为首的李三郎。
“三郎!”
她激动的一下子站起来,冲着窗帘挥手,忙不迭的叫着:“停车,停车!”
轱辘停止转动,她等不及人来撩起,直接自己动手,就着李泾之的手艰难的跳了下来,扶着腰快步上前。
“瘦了,真的瘦了。” 透过泪眼模糊,魏三娘瞧见儿子那张阴柔的脸,又喜又恨,攥紧拳头,却在落下时务必轻柔:“你这个混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封信,叫你娘好等啊!早知道,说破天都不让你来盛
京读这破书。”
李三郎无奈,伸手护着,生怕娘摔倒。
还好有李泾之解围:“三郎前些日子准备科举,估摸时间有些紧张,并非有意。再说,咱们一家人现在不已经在一起了,往后每天他都回来陪你。”
“对对对,咱们一家人现在又在一起了。”
用帕子揩掉眼泪,她才想起来:“科举?那我儿,也种秀才了?”
“娘。”李三郎轻声道:“儿子种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进行编纂史书。”
“好小子。”李泾之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与有荣焉:“短短一年便种了进士,真不愧是我之子。”
“啥?”魏三娘不明白:“这翰林院,是不是意思当官了?”
李三郎点了点头:“儿子只是编修,正七品。”
跟他爹的正一品比起来,的确是小的不能再小,压根不值得一提。
可魏三娘的反应却叫他始料未及。
“天哪,我儿子当官了,我儿子当官了。三郎!“
她紧紧的攥住李三郎的胳膊,兴奋的面颊通红:“这天大的喜事,你咋也不往家报个信呢。真是祖宗积德,祖宗保佑啊。咱们赶紧进屋,晚上我要去路口给你外公烧纸,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李三郎被闹了个大红脸,觉得他娘有些过于夸张了。可接着